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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一套衣裳,玉桑不由再次琢磨起太子的态度。
若将情形基于太子就是上一世那个太子的假设之上,玉桑能肯定一点。
太子不会杀她,至少目前不会。
再者,之前他忽然出现,借着曹広一事让她吃了大苦头。
如今,她整个人都拽在他手里,除了些无关痛痒的冷嘲热讽和小磕小碰,她当真没有再经历什么大起大伏的折磨。
如今的问题,出在太子带她来了江家。
玉桑隐约有种他放弃了一种方式,转而用另一种方式来报复她的感觉。
而眼前这套衣裳,多多少少透出了些刻意挑拨的意味。
难不成,他是为了来让她与江家反目成仇,从而报复她?
只因她是江家派去他身边的?
玉桑又想起他上一世这个时候在忙的与如今有出入的事来。
很难想象,太子会为昔日仇怨置政务于不顾。
电光火石间,玉桑想到了在这里见到的另一个人。
太子是嫡长子,文武兼备才能过人,地位稳固。
可到底年轻气盛,在朝中有许多事都受韩唯制约。
玉桑听说韩唯时,他已是韩氏族中同辈里最拔尖的。
未及而立已手握重权,形貌出挑,名声亦佳,引诸多闺阁贵女痴迷。
可现在,是三年前呀。
就玉桑听说他的时间来看,保不齐这三年正是韩唯的上升期。
玉桑倒抽一口冷气,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破案了”的了然。
太子莫非是追着韩唯来的,企图将他扼杀于上升期间?
偏偏这么巧,她也在这里。
如此一来,他既能为将来的自己扼杀威胁,又能借整治她与江家报前世受骗之仇。
一石二鸟啊!
有些设定一旦被接受,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这才符合太子的身份,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他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江山社稷,对她的报复不过是顺手。
思及此,玉桑又想到了太子此前几次似是而非的试探。
她心中早已认定太子记得往事,或许太子也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些什么答案。
可他除了与从前判若两人的欺负嘲讽她,就没有明确挑开过此事。
也许,他还不完全肯定,之后还会继续试探她。
也许他心里有数,却乐于与她这样虚与委蛇,毫无负担的欺负她。
无论哪一种,玉桑都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宜挑破。
一来,她根本没有把握能抚平太子的情绪,但凡说开后不能立刻解决,就有立刻走入死局的危险。
吊着她或许是个趣味,若局面被将死,惹太子斩草除根,她之前的苦就白吃了。
二来,太子一定有什么盘算。若他要对付江家,又或是对她另有算计,一旦挑破关系,就等于明确她的立场,不利于套取情报,也不利于在遇到僵局时靠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玉桑心下大定,目光落在衣裙上,黑亮的眼珠轻轻一转,便有了主意。
人影自屏风后慢吞吞转出来,身上还是那套很旧的白襦灰长裙,。
太子靠在座中,玩转茶盏,眉头微蹙:“让你换的衣裳呢?”
玉桑跪下,好声好气同他商量:“郎君,奴可不可以穿自己的衣裳?”
太子看着她,悠悠道:“你的衣裳……”继而轻嗤:“上得了台面吗?”
玉桑的衣裳一部分是自己的,一部分是挂牌前妈妈准备的,不是太破旧就是太暴露,都不适合今晚的接风宴。
“可……”玉桑有点为难:“可那套衣裳像是刚从箱子底下翻出来,都皱了……”
她眼神闪烁的瞄太子,“奴婢随侍郎君,穿着皱巴巴的衣裳,也算不得体呀……”
借口一大堆,就是不想穿!
太子心中冷笑,放下杯盏,微微倾身:“皱了便熨平,很难吗?你敢穿自己那些乌糟糟的衣裳赴宴,我便把你剥光,送出去游街!”
玉桑瘦小的身子微微一颤,泫然欲泣的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太子眉头一皱:“去哪儿?”
玉桑低眉顺眼,细声细气:“奴婢去借火斗。”
不是你说的吗,皱了就熨熨。
太子冷笑,她说不准还会耍什么花招,可无论如何,这衣裳她都穿定了。
他抬手斟茶:“动作快些,若磨蹭的耽误宴席,一样滚出去游街。”
玉桑麻溜的出门去借火斗。
江夫人留了府奴在外院听候差遣,应是仔细交代过,一个个精神抖擞不敢懈怠。
一听玉桑想讨一副火斗,给郎君熨一熨途中压皱了的衣衫,当即请她稍候,眨眼功夫就备齐了所有物件,还客气的问她,是否需要代劳。
玉桑同样客气的婉拒,吃力的抱着一堆家伙回了房。
太子品着香茗,冷着眼她连蹦带跳跑出去,叮呤咣啷走回来。
几步路的功夫,像是经历了长途跋涉,把她给累坏了,脸上都浮了红云。
活脱脱一废物。
可偏偏也是她,曾在逃命时发足狂奔,力竭倒地都要往前爬。
仿佛那具瘦弱的身板里,储了好多副面孔,有时他也分不清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太子轻轻垂眼,茶面倒影的一双眼里浮着疑惑之色。
很快,这抹疑惑又消散,他轻轻放下茶盏。
既然分不清,那就一张一张扒出来看个明白。
哪怕都是她,不妨认个全,他总要知道是因何对她难以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