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一个“冷”字,公输即若就背脊绷紧。
“我脸冷吗?”他遽地看过去。
“……你在气什么?”弥苦不解道。
公输即若沉默片刻后,口吻阴狠道:“当初这寺中便不该种竹子,或许该多种些桃花,此刻春季便不至于这般绿森森难看。”
弥苦也有此想法:“这倒也是,竹清冷,桃花招春,如今山下那些男男女女便信这个,那些个求姻缘的全跑隔壁山的桃花庙去了,听说很灵。”
他扼腕,这一下要少多少的香客啊。
“当真?”
弥苦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不对劲:“你这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该不会是……”
公输即若当即道:“你找到宇文晟了?想好如何与巨鹿王解释了?若陌野来了,你想好要与这个混不吝的人如何和平共处了?”
弥苦一听这些事,脸一下就更苦了:“……你够狠,不过你也听贫僧一句劝,面冷心狠者,只适合于事业,感情的事还是少动念头,省得到头来只惹一片伤心。”
公输即若闻,脸也一下更冷了:“你不过一个假和尚,还是少管些别人的闲事吧。”
说完,他就干脆利落地进门,锁门,谢客。
“你怎么就不听劝啊,自古阴阳合,方兴万物生,你偏偏就要去走那歪道。”
弥苦摇了摇头。
他与公输即若虽不是朋友,但他们也认识了十几年了,算是对彼此都很熟悉。
至于认识这么久却做不成朋友,只因他们俩的个性都很难接受别人的意见,都是不听劝,非要一道走到黑的人。
虽然不是朋友,两人还经常因为一些意见不合争架,但是他还是希望佛祖能够保佑他。
——
到了晚上,郑曲尺回房后却怎么都睡不着,还越想越是气,越想就越心烦。
“宇文晟,你个狗男人,既然咱们俩根本就没有成亲,我说离婚,你还说我你宇文家只有死离,没有活别,你根本就是在故意吓唬人!”
她锤打着床铺,一边咬牙骂道。
“这下好了,我已经找到证据了,你也骗不了我了,等我跟你说清楚后,咱们俩就……”
她鼓起腮帮子,掏出脖子上挂着的鸾镯,甩了甩:“再无瓜葛!”
发泄一通之后,她四肢一摊,就倒回床上,木呆呆地看着上面,她撇开一切杂念,默默地开始考虑起明天离开的事情。
“可惜我没有这附近的地型图,要不然就……”
她腾地一下又翻身坐了起来。
她想起她好像一直都没有去宇文晟的房间看一看,万一他留了什么线索……
这明天就要离开悟觉寺了,今晚如果再不去查一查就没机会了。
她趁夜摸黑走了进去,她知道弥苦他们肯定在房间内大搜查过一遍,就算有什么可怀疑的也估计被拿走了,可万一有漏呢。
她一进房间首先就去摸了摸桌子,可摸了一手的灰不说,还被木头上的倒刺给剌了一下。
“这桌子哪里采买的啊,这种质量还好意思卖给别人。”她嘶了一声。
“木刺进肉里了……”
她没敢点灯惹起动静,黑灯瞎火看不到,她就跑到窗边,借照着月光正眯眼拔刺时,忽然看到摆在窗边的铜镜处反射出一束光,静静地照在房间内一件东西上。
她心有所动,好奇地走过去,见只是一把普通的木梳子,她拿起来翻看了两下,正准备搁下时,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这把梳子不会是我之前给他梳头发的那一把吧。”
再看。
嗯……
还真是。
他将它留下来,估计是认为她一眼就能认出,可郑曲尺汗颜,她要不是摸着这像她的工艺,她还真没记起来。
“这上面有什么吗?”
“不会又是什么暗号吧?”
郑曲尺现在都有些怵这种解密。
“咦?”
不是,这里面竟然有一道夹缝?
她赶紧掏出一把随身薄刃,朝里面撬啊撬,最后……撬出来一根头发丝。
“……”
不是纸,不是信,而是一根头发丝。
她哀叹,又要猜啊,上一次那个“郑”字她还不知道对不对,现在一根头发丝,想叫她怎么猜,才能跟他们显得更有默契一些呢?
头发,一根,黑的,细的……
是不是叫她朝又黑又窄的小道走?
头发,脑袋,顶部……她散发思维,最后都开始猜测这是谁的头发了。
摸了摸,这发质有些粗、还卷……呃,好像她的?
不是,暗号是“郑”,提示又是她的头发……该不会是……
她揣好梳子,回去之后……就这无心睡眠,睁眼到天亮。
公输即若来时,看她两眼无神,眼下黑青,奇怪道:“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对对,我失眠了,因为想着要去北渊,兴奋过头了。”她勉强笑了笑。
公输即若却心道,这哪像是兴奋,倒像是愁得睡不着。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道::“……那我们出发吧。”
郑曲尺这时提了一个要求:“公输大家,我想坐我的盘龙马车上路,可否?”
“可,那本是你的东西,本该与你一道。”
天空一碧如洗,春阳不似夏日那般灼烈,风畅怡和,一行队伍匀速走在黄土地上,而不远处的虎啸关隘即将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