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武擒,也就只能智取了吧。”她撑着下巴。
“善后”的四喜向来是一个心思细密之人,他一下就捕捉到夫人语气的细微变化,他问:“夫人可是有计策了?”
她挺起身子,肃颜地问他们:“先问个问题,假如他要杀我,你们四个人合力打不赢他,那咱们不跟他打,逃跑总能跑得掉吧。”
这事不能直接派大军围剿,因为人是高手啊,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说不准就像泥鳅一般从手上溜走了,再者,与其硬拼肯定会导致他们这边伤亡惨重,还不如来一出“智擒鳌拜”。
”暗杀”的武亮是四人当中武功最高的,他肯定地回道:“可以。”
到时,哪怕拼上他的一条命,亦会掩护他们几人离开的。
确定了万一不成还有退路的郑曲尺这才与他们商议:“那行,我做个局,引他入瓮。”
——
当当当当——
金属敲打的清脆鸣耳的声响一下就引起了许多行人的关注,他们看到街市南际隅一片空地上,围满了路人,嘈杂不绝于耳。
人惯性的想法,人挤打堆的地方一定是有热闹可看,人惯然的行为就是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瞧一瞧热闹。
不怪他们,都怪这该死的好奇心作祟。
后来想凑热闹的行人挤不过去,只能被挡在了外边,踮起脚拼命朝里面看去。
“啥子情况哦?”
“老子也没求看得到,你挤啥子挤嘛,起开些!”
“听说,好像是来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工匠,她手上有一本木器谱,里面画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但凡是你想要的,她都会做,还可以定制。”
“啥叫定制?”
“我一开头也不晓得,后来听她说,就是你屋子里头缺个啥子,想要个啥子样子,啥子图样,她都可以帮你一模一样给做出来。”
“这么厉害?是不是吹的哦,我还是相信县里那些老师傅木匠,这外头的人还不知道行不行。”
“你以为别个都傻啊,你看看挤在这里啷个多人,就知道她肯定有些本事啊,我前头看到不少木匠过去挑战她,最后都灰溜溜地跑了,这才吸引了这么多人过来看。”
福县的人都是带着浓重乡音在交流,甘鑫只能听懂个大概,但他听到了一句关键的词“定制”,一下就来了兴趣,便没去找下一家木匠逼别人展示手艺教他了。
“让开让开!”
甘鑫嗓子粗犷,这一吼如虎啸震林,再加上一副孔武有力的身板,双臂抡圆一下就成功挤入了“决赛圈”。
别人一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腰间还挂着一把刀,就知道这人不好惹,虽然一脸愤怒不爽,却只敢心底唾骂,不敢当面指责。
挤开了一道人流缺口,甘鑫大步流星地来到摊位上,然后抽出三尺长刀“哧”一声插进了挂牌面的石头里,再一震,四方硬石竟被炸碎,飞溅得路人惊叫,慌乱退开去。
“通通给老子走开!”
他就跟个强盗悍匪一样,霸道的虎目先是炯炯地扫视一眼,见不再有人敢与他争后,他才看到前面撑着一遮阳伞下的小摊板子上。
摊面上摆着不少雕刻品,有虎、豹、蛇,鼎、笔筒、茶具、佛像……还有各种编制物,装物的篮具、簸箕、蚂蚱……
其中有一件特别精巧的模型摆件——那是一间房屋的模型,当大型的房子一下被缩小成了几十倍、上百倍的大小,就一下有了一种别致新奇的感觉,尤其是它还那样真实具体,连上面的每一片瓦、每一块砖都立体呈现细节。
这些东西大多数都十分常见,并不稀罕,稀罕的估计是这人的巧夺天宫的绝佳手艺了吧。
至少甘鑫见识过这么多的手艺人,都做不到她这样面面俱到,她摊上连最普通的一件东西都能整出一种可以送进王宫的精致上等感。
他不由得看入了神,别人是看见美人或美食会馋的流下口水,可他这么一大高个,却因为看见一堆木头作品竟会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样。
这就是狂刀甘鑫。
野蛮、脑子一根筋、脾气暴躁、没耐心……还有,对手工艺品有一种近乎疯狂的迷恋。
身为卖木头的小姑娘,郑曲尺坐在摊位上,目光没有偏躲地打量甘鑫一番之后,心底对这个人有了初步的刻画。
她没有被他先前暴戾凶恶的行为吓退,而是露出职业性的微笑,上前问道:“这位客人,你需要点什么?”
甘鑫居高临下扫向郑曲尺。
然后微愣。
一个小姑娘?
还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
圆圆的红润小脸蛋儿,笑得挺明媚可爱,两只眼睛像是黑夜之中洒落璀璨星星的小河,清凌凌地发亮。
不对……她在笑?
她难道不害怕他吗?
甘鑫还是第一次遇到有小姑娘不怕他的,还是这么一只弱小跟只白色猫崽的。
“这些东西……是你做的?”他粗声粗气地问道。
“对啊,是我。”她颔首。
甘鑫却有些不信:“那你都会些什么?”
于是郑曲尺噔噔地跑回摊位,掏出一样东西,又跑了回来。
她拿出特别定制的“菜单“,是一本画相册子,她将它摊开由他自己来选。
“这上面的东西我都能做,你若不喜欢上面这些,我也可以按照你想要的东西来定制。”
甘鑫将大刀重新收回腰间,将信将疑地将册子拿过来,刚翻开一页,人就瞠大了眼睛。
他不信邪,又翻开了好几页纸。
上面所绘画的每一样物件都是那样的真实立体,他都不必她再细致地介绍与讲解,都能清楚地知道它完成之后的全貌,这就是手绘线稿的魅力。
他两眼放光,如饥如渴地翻阅着,但没翻完,他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这个,你也能做得出来?”甘鑫指着其中一页的图纸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