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伏神 十四郎 2744 字 6个月前

涟漪越来越大,渐渐往他们这裏的岸边荡过来,看起来像一个什么东西从水里游了过来。清瓷盯着那片扩散开的涟漪,隐约看到水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浮了过来,似乎是一个人。还来不及看清轮廓,只听“呼啦”一声,一个人影从水里钻了出来!

一时间只听见他身上和发上的水滴滴在湖面上的声响,滴答着,倒有一种玲珑的感觉。清瓷忍不住仔细看去,只见那个从水底冒上来的人,一头漆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背后和脸上,大半个赤|裸的胸膛露在湖面之上,肌理清晰。这样冰冷的湖水,他居然丝毫不惧,皮肤上也没有一丝异常的颜色,白皙一片。

她正有些惊讶,抬眼刚想看看这个人的脸,却对上了一双笑吟吟的漆黑的眼睛。她一惊,只见那人对她嘻嘻一笑,眸子里顿时染上些许顽皮跳达的味道,有些不羁,有些浪荡,却一点都不让人反感。笑得弯弯的眼睛下面是挺直的鼻梁和微扬的唇,倒是一个很俊美的男子。她几乎是一下便看出这个人就是当日坐在麝香王身边的辰星,只是他现在裸着上身,又满身湿淋淋的,原本还有的那么一丝丝仪态,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那个人也不说话,只是颇有趣味地看着清瓷,甚至还歪着脑袋来看。清瓷给他看得狠不得将他从水里提出来一脚踹飞去印星城,她面上一片冷漠无波,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只是那人的眼光如同刀剑,刺得她浑身难受。那是什么眼光?带着研判,带着谨慎,丝毫不像他此刻表现出的悠闲。这个人不好惹……清瓷本能地这样感觉。

“辰星,她是我的乐官。”

太白突然开了口,打破这个尴尬的僵持。水里那个无赖一般的男子终于把脸转了过去,对太白笑了起来。

“我自然知道她是你的乐官,我只奇怪以前怎么从未见过你有这么漂亮的部下。”

说着他从水里一跃而起,瞬间就站定在他们面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爽的地方,黑色的裤子还在往下滴着水。他随意甩了甩头发,也不管身上的水滴都甩到了面前两个人的脸上。清瓷忍耐着抬手将脸上的水迹擦去,瞥了一眼太白,却见他一点都不在意似的,可能已经习惯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辰星。

辰星将湿漉漉的头发拢了拢,从手腕上摘下一串玉饰,随意将头发束在了背后。此刻湖边寒冷无比,他满身潮湿,却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在胸口抹了抹手上的水,也不知能不能抹干,又甩了甩,才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五曜之长永远守时,果然一刻不差就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川水宫走去,行经之处,水痕遍地。太白跟在他身后,沉声道:“镇明来了么?”

辰星耸了耸肩膀,叹了一口气,“他没来,倒是把司月招过来了。我最烦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好好的干吗来我这裏!”说着他回头对太白笑了笑,有些暧昧地说道:“我看啊,她是因为知道你要来,所以才放下那个臭架子死皮赖脸地跑过来!我可没请她!太白,我真同情你!”

这种口没遮拦的腔调,清瓷倒是第一次在麝香山这裏听见,不由有些好奇起来。莫非司月当真如他所说,对太白有不一般的感情?这真是奇了怪了……司月不是一直以严谨自律而自豪的么?

太白微微皱起了眉头,“辰星,你怎么总是喜欢胡言乱语?我们乃为天地之神,怎可随意用言语亵渎?你若总是这般泼皮胡搅,当心被妖孽之物趁虚而入。”

辰星哼了一声,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冷道:“太白,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如果心中当真澄净无杂物,自然什么也不忌讳。只有心虚的人,才会不停地束缚这个,严禁那个。如果说到被人趁虚而入,你自己却是要小心!”

清瓷看着这个泼皮男子,却见他眉宇间竟然极为庄严,嬉笑之时居然也不改其色,心中不由一凛,微微发寒。这个神,好古怪的气息!五曜之中竟有这等人物!她一直以为五曜中太白为首,端正强大,除了他,最需要提防的是镇明和荧惑。却想不到断念崖中,川水宫前,有这等桀骜不驯的人物,看他那双眼……她陷入了沉思中。

太白却没有反驳,一路上便只听辰星一个人在那里唧唧呱呱,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话。三个人走了半天,才走到川水宫前。刚一踏上紫色水晶的台阶,就听见殿前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刺了过来。

“已经午时三刻,辰星,太白,你们来迟了。”

清瓷微微抬首,立即看到了司月,却见她穿着月白的华美衫子,头上盘着极繁琐的盘丝髻。她不由想笑出来,记得每次有能见到太白的场合,丝竹都会花上好几个时辰来盘这个发髻。看来司月果然心裏有鬼,或许早已给辰星看得清清楚楚。

辰星“啧”了一声,很明显地将厌恶之情露在了脸上。他也不答话,回头对太白低声道:“她就交给你了!我去裏面安排宴会。”

说完转身就走,看也不看她一眼。司月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太白沉声道:“见过司月大人。”

她的怒色稍缓,放柔了声音轻道:“不用多礼,今天我来,也是想藉着这裏轻松的气氛,听你说说视察神界的情况。”

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清瓷,眼光里也不知是什么色彩,闪烁不定。倒让清瓷在肚子里冷笑了半天。

走上紫色水晶的台阶,没有殿门的川水宫内的景象顿时暴露出来。却见殿内无数盏长明灯,映得人影晃动。许多面容秀美的女伶在裏面穿梭,见到辰星的时候都娇笑着行礼,一点尊敬的神色都没有。那个无赖男子居然也笑吟吟地一个个搂搂抱抱,圣洁的麝香山顿时颇有些春色无边的感觉。

司月的脸色又黑了下来,沉默着和太白走进了大殿,只见四周全是晕红色的水晶柱子,地面也铺着黑色的水晶,光可鉴人。从高耸的殿顶垂下无数层叠的粉红轻纱,有风拂过时,款款摇曳,如梦如幻。

殿内的女伶们一看到司月,顿时端正了神色,再也不敢放肆嬉笑。辰星暗叹了一声,回头看着太白,说道:“宴会已经准备好,且和我去海歌厅。”

说着转身刚要带路,却听司月冷道:“这些女伶都是你的?这般不知廉耻,放纵情欲,自甘堕落。你身为神,居然不去约束?也罢,海歌厅不需要这些女伶服侍。太白,这个是你的乐官?有她一人足够。”

辰星“切”了一声,随手捞过两个秀丽的女伶,一手揽一个,挑衅似的说道:“你不要她们服侍也罢,我却要两个人来服侍我。”

司月的脸色几乎已经和黑水晶的地板一样黑,兀自忍了半天,额头上青筋直蹦。她咬牙看了一眼太白,这才忍耐着不说话,飞快地往殿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