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伏神 十四郎 2405 字 6个月前

镇明跟着清瓷顺着另一条小路走,两人都没有说话。月色顺着清瓷漆黑的头发滑下来,镇明忽然想起当时在断念崖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是白色的。原来她的身体还是被心魔摧毁了,之所以会去灵泉,大约也是为了治疗残败的身体吧。

想到这裏,他忽然停了下来,定定看着她的背影,轻道:“你把我和非嫣调开,是有什么想说的吗?何不爽快一些?”

清瓷站住,半晌才回头笑道:“镇明大人也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怎么,是担心非嫣吗?你大可放心,玄武还不是那种会对女子下暗手的人。你那么聪明,难道到现在都不明白我叫你们一起来的意思吗?”

镇明沉吟了一会,疑惑地皱起眉头,“我们……在灵泉见过你一次。知道你是为了去令身体複原。但我们在灵泉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物……她似乎还和你有了某种接触。我只想问你她现在去了什么地方,还有……她想做什么?”

清瓷但笑不语,过了一会才道:“别急,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这些事说起来费口舌,不如亲眼一见看得真切。”话音刚落,她仰头望天,就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自暗处瞬间钻了出来,见风即长。

镇明吃了一惊,再定睛看去时,就见那道黑影在清瓷面前停了一下,它周身包裹着漆黑的毛发,在银色月光下散发出苍蓝的光芒,双目炯炯有神,忽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漠然冷淡。是黑兽,是暗星影子里的黑兽!镇明大骇,本能地就要张手去降伏,清瓷一下抓住他的手腕。

“别急!镇明大人,你确定要在这裏起冲突?”她低声说着,话语间那兽已经闪电一般窜了出去,瞬间消失在视野里。镇明摔开她的手,厉声道:“你居然放纵她!想把天下都玩弄在你二人的手掌间吗?!”

“我要天下何用?!”她沉声说着,“这裏是宝钦!城主是那个神秘古怪的松林!他与暗星之间有什么过往难道你不想知道?难道你们不是为了探求答案而来?还是说你所谓的离开权利场从此闲云野鹤只是说来安慰别人?!”

镇明被她堵得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过了好一会才道:“做闲云野鹤也是要有条件的!难道叫我眼睁睁看着她把天下搞得大乱却不出手吗?”清瓷冷道:“你有什么立场出手?现在神界是白虎的,他一直按兵不动,你为什么要急?难道你自恃比他还能算计?”

镇明深深吸一口气,发觉在她面前完全没有说理的可能性。自己的那一套,在她眼里大约都是腐朽陈旧的念头。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说起来,暗星的确是求我帮她忙,是要我带她去北方曼佗罗和南方宝钦两个大城。现在我的忙已经帮完了。接下来就看她到底打着什么算盘。我的秘密也就这么多,倒是你和那只狐狸精藏了一堆东西不说。麝香山出来的神,果然喜欢假正经。”清瓷冷笑着,转身就走。

镇明被她一顿抢白,只好说道:“不是不说,而是不确定你与暗星究竟有什么交易之前,不能轻举妄动。我和非嫣之所以会来宝钦,是因为在溪岭镇遇到了一些事情……”他把炼红与松林之间的事情说了一下,说到司日的那番话时,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日官是炼红夫人的孩子,虽然从小并不与她生活在一起,但毕竟是血亲之情。我看他的神色并无悲痛,倒像在算计什么,觉得古怪,加上听说松林因为斩了炼红的脑袋立功所以委任了宝钦城主,这才追过来看个究竟。”

清瓷沉吟半晌,轻道:“如此来说,松林不但与暗星私下有协议,甚至炼红这件事也有阴谋?白虎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可能不知道手下的暗地行动,何况松林是新人,他不会特别当作心腹。难怪将他送来是非多的宝钦!我明白了!”她一拍手,又道:“我们快去书房,暗星一定已经与松林接触了!”

两人立即往书房那里奔去,没过一会,就见书房门口横七竖八倒了一堆侍衞,书房里灯火明灭闪烁,说话声低微,而玄武和非嫣两人正大刺刺地趴在窗户上偷听,一点都不避讳。

镇明叹了一声,走过去摸了摸非嫣的脑袋,在她耳边轻道:“你贴这么近,是个人都会知道外面有人。离远一些吧,暗星如果当真想隐瞒什么,我们此刻也没命了。”非嫣对他挤了挤眼睛,低道:“你先别教训啦!快来听听!暗星和松林以前果然认识!”

镇明将她拉远一点,悄悄施了个术,周围的蝉鸣虫叫刹那间消失,四下里安静无比,就听书房内,澄砂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出来,“松林,做了宝钦城主,感觉如何?当官一定比四处奔波效命来得快活吧?”

松林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微笑,并无恐慌或者惊惶,“暗星大人,那要看是给什么人当官。您可以当我是个不识抬举的高傲人,如果不对我的眼,便是三昭五命来请,我也未必愿意效劳。”

澄砂笑了起来,外面的四人却替松林捏了把汗,他这种说法胆子未免太大。暗星一个手指头就可以压死他,他居然能谈笑自若?镇明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炼红和暗星都与他暗地里有协议,这个人,身上有种特殊的东西令人想去信任,在他面前便会忍不住放松,一些刺耳的话也不觉得过分了。

“你这话说的让我怎么回答呢?莫非我不该来这裏?打扰了你当官的乐趣?哦,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整个城西都被你的三把火烧成了废墟。不怕白虎斩了你脑袋挂城墙上?”

“小人谨遵暗星大人的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斩了脑袋,也不怕。”他还是笑吟吟地,这个回答却完全似是而非,既回答了,却又没回答。澄砂哼了一声,“官不是我给你的,你遵什么教诲?我只怕你翅膀扬高了,却飞不起来。小看别人的下场,是很恐怖的。”

松林终于露出严肃的神色,对着黑兽拱身下拜,“您言重了,松林无一刻不在追随大人的脚步。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您切不可如此轻慢小人的真心。”澄砂轻道:“不,你误会了……我是说……算了。你我心裏明白就好。我为人用咒术所缚,真身动弹不得,只好撑最后一口气让影子逃了出来找机会。你做了宝钦城主,实在是令我喜出望外,我来找你,是为了……”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非嫣急得直咂嘴,脑袋一个劲往窗台上凑。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下来!根本是吊人胃口!她凑过去,正准备听个仔细,可是屋子里突然没有了任何声音。众人都是一愣,却见书房里灯火依旧,一人一兽的影子映在窗上分外清晰,但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安静到诡异。

“又是瞳术!”清瓷用口型无声地说着,对镇明摇了摇头,“除非进去,不然我们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黑兽的眼睛可以直接传达暗星想说的东西,这一段已经是极重要的,不能让我们知道!”

镇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左手一挥,四下里又恢复了方才初秋夜晚的喧嚣,蝉鸣虫叫格外清脆。“只有在这裏等着,希望他们再说点什么……只要再有一点,我就可以占卜推算了。”他压低声音,顺便把非嫣的脑袋往下按,免得让暗星发火。

谁知话音刚落,却听书房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兽鸣,绵长深邃,仿佛在哀叹,又仿佛在低声嚎叫,那么突然地,包含了凄凉意味地,一下子蔓延过来。众人又是一怔,只这刹那工夫,就见黑兽从窗户缝的影子里钻了出来,四爪一蹬,似要奔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