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安身有道
其实阿芙当初在思考如何掌握吴岭庄时,本意是放任江淮武林对吴岭庄和湖州关氏大举瓜分,自己则趁乱干涉,从中获利。
至于这个过程中吴岭庄要死多少人,阿芙其实不太在意。
程三五斩杀铁背鼍龙,不过是展现武力,以此让各方必须要依赖他才能成事。但长青的挺身而出,让本该爆发的冲突,硬是被遏制下来,算是意外变数。
阿芙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至于为了此事责怪长青。而且凭她对吴岭庄的观察,反倒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让长青与吴岭庄结亲。
事实上,相比起程三五,何老夫人也更青睐于长青,这并不完全是出于陆相之子的家世,反倒是对他品行与能力的认可。哪怕长青只是出身平平,何老夫人也愿意大力相助。
长青虽然是陆相之子,但阿芙知晓他们父子不谐。以长青那个自矜清高的性子,想来在人生大事上,宁可孤身独守,也不会屈服于陆相的安排。
同时,在阿芙眼里看来,长青并非是那种彻底断绝情爱之人,只不过是未遇到有缘人,言行不免青涩羞怯罢了。
想到自己和程三五居然还要给这个小娃娃操心人生大事,怎么越发变得像世俗父母了?
长青被阿芙一通话,逼得无言以对,只是站在那气得发颤。阿芙见他这副模样,有意逗弄:“婚姻大事,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相那边可以让内侍省派人带话,想必他不会拒绝。还是说……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没、没有。”长青心中浮现一道身影,目光游移不定,本能回避此问。
阿芙和程三五见状,不由得对视一眼,长青这副模样,恐怕真是有心上人了。
何老夫人心思通透,哪里看不明白?但她不打算强逼太过,于是出言道:
“长青先生为我吴岭庄化解一桩大难,我等理应报答。长青先生若无俗务缠身,不妨暂留吴岭庄?”
“这是否不大方便?”长青迟疑不定:“贵庄女眷甚多,我一介男子出入,难免冒犯。”
“哪来的酸儒?”胡媚儿低声骂了一句。
阿芙掩嘴悄声:“我都说了他是假道士。”
长青明明听得一清二楚,却又不知如何反驳,过去如簧巧舌此刻变得笨拙迟钝,心思十分混乱。
何老夫人则言道:“吴岭庄附近山中有一座梅花观,是前人修造用来祈福消灾,如今闲置多时,若长青先生不嫌鄙陋,或可暂居于此。”
长青对住在哪里并没有太多讲究,比起市井繁华,他的确更偏好山林清静,与那些达官贵人往来,更是让他感到无聊厌倦。
抬眼望向程三五和阿芙,他就像是一个拿不定主意的孩子,用眼神向父母求助。
“还不赶紧多谢何老夫人?”程三五竭力忍住笑意,装出威严模样。
长青心绪不宁,只得言道:“那就……叨扰贵庄了。”
何老夫人当即对柳娘说:“带人去梅花观打理洒扫一下,莫要怠慢。”
柳娘喜悦非常,点头称是,脸上难掩雀跃之色,转身离开时不禁拿眼偷瞧长青,心中怦怦乱跳。
宴席结束,长青匆匆躲进客舍。程三五与阿芙单独相处时问道:“我们这样是不是逼得太紧了?”
“他那个顽固不化的脑袋,若是再不逼迫一下,怕是真要清修一辈子。”阿芙笑道:“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嘛,不领略一番阴阳和合,这道怕是一辈子也修不明白。”
“有点道理。”程三五点点头。
“他那个心上人是怎么回事?”阿芙问道:“莫非是国色苑的哪位花精?”
“应该不是吧?虽然那群花精的确挺喜欢他的。”程三五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忽然脸色微变,嘀咕道:“嘶……难道是她?长青居然喜欢这一套?没看出来啊……”
“你在说谁?”阿芙不解。
程三五脸色有些犯难:“我就是胡乱猜测的,也不知能不能跟你说,但长青好像也没跟我提起过……”
阿芙碧瞳一转,问道:“莫非跟他的剑法有关?”
“你居然知道?”程三五大感讶异。
“当初在华山,我就知晓长青暗中跟高人学剑,没有点破而已。”阿芙说:“我只是没猜到那人居然是女子。”
程三五点了点头,阿芙知晓此事后也大感意外:“难怪小娃娃一脸惊慌失措,这种事对他来说,想必是大违伦常,只能藏在心底,不敢跟任何人说明。”
“没想到长青这种人居然也会为情所困。”程三五抱臂而立,大为感叹。
“假道士,假正经。”阿芙却不屑冷笑:“师父是女的又怎么了?这不刚刚好吗?”
“啊?”程三五大吃一惊,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冥期数感,玄运相适,应分来聘,新构因缘,此乃携真之善事。”阿芙当即念了一段:“女真授书传法,与男弟子共参偶景黄赤之道,这在南朝道门又不是什么稀罕事。顾景共欢、口挹香风、俯仰四运、携带交裙,这些都是心法口诀啊。”
程三五听得半懂不懂:“还、还能这么玩啊?”
“什么叫玩?这是道门女真寻觅同参长生的道侣,度人成仙,可不是高门贵妇养面首男宠。”阿芙伸手扯住程三五衣襟,将他拉到近前,嘴角一翘:“我跟你不就是这样么?别忘了,《六合元章》可是我教你的,仔细算来,我也是你的师父。”
程三五闻言嘿嘿发笑,随即朝阿芙连连拱手作揖:“徒儿拜见师父!”
“少来这套!”阿芙被气得笑出声,随后问道:“你为何会想到让长青去给吴岭庄做女婿?我与何老夫人并未与你事先商量。”
“难不成真让我来?”程三五苦笑摇头:“我跟拂世锋还有恶仗要打,怎么可能会有安生日子?何老夫人也不放心将吴岭庄交给我这种人,方才在宴席上,你们那些话根本就不是对我说的,而是为了试探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