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不矮,可是站在傅荀跟前不仅矮还显得小,傅荀略低头看陈望的眼睛,陈望被看的心虚,“有话好好说,”
于是傅荀就动上了手,一双手扣在陈望捂脸的手上使劲儿往下扒拉。
“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陈望不死心的摁紧,两个人一阵挣扎。
陈望的手终于被傅荀扒拉了下来,而傅荀却只是又从他肩膀上捡了根头发拍在他手里,“再多管闲事,小心秃顶。”
“出差的事提前,最好今天下午,还有京城的事这次也一并处理。”傅荀转了身,仍然坐上办公桌,背脊端正,手指握上西装领边,轻轻一扯,整洁的一丝不苟。
陈望手指被扒拉的通红,托着自己的那根头发,眼睛看那个越发的喜怒无常的人。先前一说去京城,就像要挖他的祖坟,因为林恩筱在京城。现在人家不在京城了,他就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伴君如伴虎,难侍候!
猜不透。
*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傅荀一行人没在江城待过,辗转了很多城市,最远出过一趟国,谈一个并购案,谈的并不太顺利,因为有个人总是心不在焉,像是对这近10亿美金的金额并不在意,也并不在意并购后将会收获的巨大财富。
事情暂告,辗转到了港城由政府牵头与当地一龙头企业进行文化交流,晚宴受邀一场慈善拍卖会。
拍卖会上出现一幅画,让原本心不在焉的傅荀频频举牌,最终以超高价格将那幅画收入囊中。
“有这么好吗?”赵杨不解。
大董事长又不喜欢这种调调,画好不好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与谁冥冥之中有着牵连。陈望暗自摇头,这一趟没有收获尽付出了。
当年,为表诚意傅荀是派他为林跃卿送去的那幅画,大概连傅荀自己都忘了他知道这件事了罢。
那一幅与这幅乃同一画家所出,是林跃卿钟爱的画家。
“没听人家感谢我为慈善事业做贡献?”傅荀冷瞥了眼赵杨,赵杨耸了耸肩膀,觉得非常相当极其不值。
最后一站去京城,确定在某央电视台投放住宅项目的广告内容。
京城分公司办公大楼会议室内,坐了几方人员,广告初始方案早就已经经过重重审核,成片效果很好,从多种角度去诠释家这个主题,短短的一则广告播了几遍,坐于上首的傅荀背靠着椅子一直未作言语。
分公司总经理向秘书示意,秘书继续重播。
片头是商业,片中才到住宅,主题是个简短的故事,由男女两个演员带入,从商场到家,男人手拿购物袋,女人幸福的从背后将男人抱住,双手扣腰,甜蜜幸福的在男人背上娇笑。
镜头一转是女人从厨房端出热气腾腾的菜,摆了满满一桌,男人双臂撑在桌沿,从桌上探过身去在女人脸颊上一吻。
片子边播,制作方边对片子内容进行讲解,诠释片子中要表达的幸福生活。片子继续,讲解也继续,孩子上学,老人散步,从商业到居住到生活所涉及的一切配套设施由两位主角带入进了镜头。
傅荀看着屏幕,眼中是一桌子的菜,“荀哥哥,晚餐好了。”
清晨,“荀哥哥,牛奶凉了不好喝。”小丫头眉眼甜甜的看着他。
她从背后圈住他的腰,枕着他的背脊,背心一暖,“荀哥哥我好想你。”那甜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傅荀心脏一阵悸动,喉咙上堵了一口气。他先前手肘一直撑在桌面上,手指有意无意的搓着。为了更好的观看屏幕上的内容,遮光窗帘紧闭,室内灯光没有开的太过明亮。昏暗里傅荀手指开始发颤,他闭了眼睛,手指抵上额头,喉咙上咽了一下,喉结滚动。
有人发现他的异常,“董事长,”
傅荀睁眼,抵在额上的手指敲了敲头,“大概感冒了。片子不错,就这样吧。”撑了桌沿起身,离开,椅子空空的晃了几晃。
一会议室人静默无言,黑深深的人逃也似的消失。
陈望跟了上去,留下赵杨和刘秘书善后。
室外光线清白,傅荀独自走上公司一处阳台,陈望没有跟上,只远远的看着他。
这栋楼很高,他双手撑在栏杆上,又松了一只手拽松领带,楼高,风大,风掀着他的西装衣摆。
他蓦地收了双手扎进兜里一阵掏,垂着点头,侧脸也看得出沮丧与痛苦。
他从烟盒中拉出一根白色香烟,咬在唇上,迎着风,手指拢紧,才将它点燃。香烟的白色雾气被急风吹的胡乱飞散,一星红点在手指上明灭。
香烟咬着,他双手将脖子上扣的规矩的衬衫衣领解了开,露出脖子根,让凉风灌进胸膛。他一口一口抽着烟,领带与衬衫领口松散着,眼睛无神的看着某处。
香烟雾气缭绕,他看上去似乎平静了。
陈望抬步走近,傅荀察觉到人,侧脸看,那眼中却还是他从会议室冲出来时的乱,眼底竟还带着点湿润。
一口白色雾气再从唇边溢开,脸被模糊了数秒,又被风吹散,清楚显露的面孔上带了几分愤怒,这是针对来人的。
他将香烟从唇上摘了,干净的手指握了搭在栏杆上。认真看了看陈望,想说什么,嘴唇蠕了蠕,却没能找到一句话可说,眉毛低压,睫毛焦躁的眨了眨,愤愤的转了脸去,依旧茫然的看着大楼脚下广阔的天地。
“人生苦短,何必要跟自己作对。”蓦地,陈望没头没尾的开口。
这话于抽烟的人一开始没什么明显反映,只是无人能看见的眼睛里那股乱在蔓延,睫毛在快速的焦躁的打颤。然后他猛的吸烟,而香烟已经到了尽头,他烫了手指,嘴里嘶的一声,将烟蒂狠撇在地,甩了甩手指,间隙侧脸瞥人,英气的眉毛狠压着,“你鬼扯什么!”
他发火,陈望看着他,苦苦的一皱脸,便算是回答了问题。心思被窥的一清二楚,但这不能怪谁,怪也只怪他自己心思太明显,明显到瞎子也能猜到。
傅荀火冒三丈的转回脸,不看人了,又在兜里掏了香烟,咬在唇上。风大,点香烟的手指动作又有些慌乱,怎么也点不着火。陈望在一旁看的着急,便换了个方向站,举了双手帮他挡风,急切想要点燃香烟的人手指却停了打火的动作。
将垂着的眼睛抬起,看人。二人对看了几秒,傅荀搓了一下牙,先将眼睛垂下,他收了手,不点了,香烟就夹在手指上。
风不小,刮过耳边似乎有声音,傅荀静站了片刻,不看人,眼底的乱在消退,在被其中缓慢浸出的湿润淹没,他倏然垂头,将一双手混合着手上的东西,胡乱的扎进兜里放了,“我这是不是就叫招报应。”
傅荀喉咙上轻咽了咽,脖子上喉结微动。他不需要陈望的回答,他顾影自怜,怜自己一定是被诅咒的太多,所以才会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到了怀疑拼命所得的这一切是不是错了。
他甚至疯了一样的想,若老太太此刻能拿着他想要的那个丫头和他换这一切,他真是会心甘情愿的全都交出来。
“他们咒我什么?咒我不得好死。”他的声音在风里低沉而悲伤。
“咒我不得好。”
“我做错什么了?我只不过是让事情成了公平合理的样子!为了这个结果,我兢兢业业,我没有一刻懈怠,我错了?”
“为什么要让我不得好?”
他缓慢的侧过脸来看陈望,西装上英气的脸冷到没了颜色,沉到没了光泽,他浑身黑气深深的。
被看了半晌陈望才说话,却先笑了一下,“要是诅咒管用,那你命都没了,哪只这点。”
“你找我要答案,我早就说了人生苦短,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反正人都回来了,还不好办?”
*
江城,入夜,一所庭院会所中,一处形状别致的廊架下,七八个人谈笑风生,有男有女,侍者送来他们要的香槟同时送来两盒甜品。
侍者小心翼翼将食盒打开,是一盒精致的手工巧克力。
侍者离开,才有人看到这价值小5位数的巧克力。
“哇,”一个拖着长长尾音的字出口,姜娅从食盒中拿起一块儿外形做的和山竹相似的巧克力,“你们谁请的?这巧克力可太难订了,谁,谁这么有心,”
还在谈话当中的人也才都看矮桌上的食盒,层层叠叠的巧克力摆了几层,每一层的巧克力颜色形态皆不相同,但看得出,每一种都极为精致,且两个食盒装的还不是一类。
这边,颜色偏深,形状更像饼干,也是层层叠叠形态各异,做工十分精致。
十月秋凉,林恩筱内着一条米色连身裙,外面是一件黑白撞色薄披风,光滑的手臂伸出,挑了个形似树莓的巧克力放入口中,香浓润滑。
这种巧克力是江城的私人订制,京城的不是这个味儿。
大概是生活条件太过优越,对于食物她一向没有太大的贪恋,却唯独喜欢甜食,又钟爱巧克力。
没找着预订巧克力的主人,几个人笑闹是不是谁的追求者,朝四处看。
这所庭院会所,档次不错,但人也很多,不过客人与客人间还是有足够的私人空间,夜幕下灌木花草间灯火耀眼,热闹非凡。
林恩筱又挑了颗放进嘴巴,手机在一旁响起,侧脸看了眼,一股喜悦泛上眼底,她握着手机从舒适的矮椅上起身,急急忙忙进了花园。
这个电话得全心全意的接听。
她从京城回来是因为一档节目,江城卫视筹划的一档全新的访谈类节目,她回来有一个多月了,节目组已经筹备的差不多,就快要开拍,这些天她每天看很多资料,今晚应姜娅的约,出来小小放松。
团队对她非常有信心,每每尽是鼓励,而越是这样,她却越害怕自己经验浅薄,是他们看错了人,找错了对象。
她惶恐不安的全力以赴着为此做准备。
花园里小径幽深,安静,舒适。小小的一块巧克力早已化尽,她清了清嗓,郑重接通电话,“喂,方老师,”
是一位京城的老前辈,她白天打电话,对方在为节目作准备,匆匆挂了她的电话,说是下来聊。
她在京城工作时认识了不少人,这位行业中的老前辈是在一次宴会上认识的,人很善良,愿意为态度虔诚的年轻人解惑,林恩筱便是其中一个。
林恩筱说了一些自己发现的疑惑,和将要面对的工作的担忧,对方却没有与她就此谈论下去,而是改换了话题,和她聊起了天,聊起了她自己的事,聊她访问过的人,再聊到她第一次做访谈节目发生的糗事,和她收到过的来自于观众的信,有骂她的,有鼓励她的,有表白的。
这个老前辈毫不避讳的讲这些事,林恩筱握着手机一路沿着花园中的小路往深处去,天聊的很快乐,十分轻松,却受益良多,像看了一本好书,作者不会直接为你解惑任何事,阅者却能从她面对生活的所思所想中找到自己要的答案。
接完电话,林恩筱很感激,她站在夜幕中,会心一笑,抬头看看,苍穹浩渺,竟有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周围闪着无数的星子。
将要面对的那道厚厚的高墙,在这浩大之下似乎变矮了变小了,变的和蔼可亲了。嘴角自然扬起,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一阵风过,她才垂下头,回头,是一条昏暗的小路,两旁是灌木丛。
她走的太远了。
花园里灯光幽暗,草丛里有虫鸣,林恩筱原路返回。
高跟鞋敲出清脆声响。
一条岔道她随便选了一边,将信将疑走了一段,确信走错,她笑了下,回头,视线突然被罩住,她撞上了什么,是一个男人结实的胸膛。
一片冷凉的布料滑过脸颊,她在往后歪斜,腰后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托住,一道冷沉的声音灌入耳朵,“走丢了吗。”头上扑来一道温热气息。
在混乱中抬眼,入目是男人修长的颈脖,干净的衬衫领口和凸显的喉结,一股浅淡香气蹿入鼻腔,唤醒了某个久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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