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痴傻的女人就这样守在那里,帮着男人们端些茶水、递些饭食,直到天黑得不见五指。村支书徐长树指挥大家在路边烧起了一大堆篝火,既能取暖,也能照明,他让男人们轮流休息。郝正婧三人围坐在篝火边,没有要离去的想法。而另一队人马,也在半夜的时候终于摸到了鹞子崖的最底部,原来在鹞子崖的最下面是一条山涧,一条不知道流向何处的小河沟几乎被滚流下来的泥石流填满。村长徐长树让大家就地取了树油做成火把,在小河沟里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寻找,几乎将并不深的小河沟抄了底朝天,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也没有发现徐海的任何踪迹。“长树叔,海子怕是没有掉下来。要不然这河水水流也不急,他的尸首不可能被冲走。”徐志刚眨着布瞒血丝的双眼对徐长树说道。“是啊,我看海哥八成是被埋在上面泥巴里了。”刘猛也点着头说道,同样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全是悲痛。“嗯,既然下面没有,我们就回吧!大家也都累了一夜,回去先休息一下,完了我们再帮着上面的人清理山路!就算不是为了徐海,我们也要把山路清理出来咧,要不然全村人就被封在这大山里了。”徐长树最后只好放弃寻找,带着一行人原路返回。在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村里的男人轮番上阵,女人们送水送饭,而其他几个村的人也加入清理山路的队伍里。加上另一头镇里抢险队的挖掘,将近三里地的泥墙被彻底清理完毕,被堵塞的山路终于疏通。可是,令郝正婧、杨杏云和刘茗感到绝望的是,根本不见徐海的尸首,就连他的衣物鞋子都没有发现。这五天里,除了杨杏云回了几次村,料理她的婆婆和毛丫,郝正婧和刘茗一直守护在挖泥的最前线,跟男人们一起在泥巴里摸爬。没有找到徐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加上鹞子崖非常高,同时下面的地形非常复杂,没有人能保证徐海不会在掉落的过程中摔得粉身碎骨,或者挂在悬崖峭壁上某个石头上。徐海死了,这是葫芦村最近几天最大的新闻,也是令村里人最感惋惜的悲痛事件。一个能治好绝症的神医,一个给全村人看病不要钱的大善人,一个能毫不犹豫拿出三万块修缮学校的义士,一个一心想要改变葫芦村贫穷落后现状的有志青年,就这样突然陨落,怎不让大家哀伤?当然,最悲痛的莫过于郝正婧、杨杏云、刘茗还有远在县城里的穆欣蓉这四个女人。尤其是对于前三者来说,徐海就那样不讲道理地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时间闯入了她们的世界,占据了她们的心灵,俘获了她们的灵魂,逐渐成了她们的天。然而,这方天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塌了!穆欣蓉得知徐海去世的噩耗,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是在县城的家里哭得死去活来。就在徐海将最后生的希望留给她的那一刻,穆欣蓉那曾经有些犹豫不决的心彻底被徐海俘获,只可惜,太晚了,当穆欣蓉坚定了要不顾一切去爱徐海的时候,徐海却是突然走了。穆欣蓉从郝正婧那里得知,徐海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她心如刀割。她很想回到葫芦村和郝正婧她们抱头痛哭一场,然而她却不敢再回到葫芦村。她怕见到那里的一草一木,见到学校门前的鱼塘,见到宿舍隔壁柴房里的那口大水缸,见到狍子沟,见到所有的事物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徐海,她不敢去承受那种痛彻心扉的痛。最终,穆欣蓉决定暂时休假,她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去疗伤,这种伤痛除了时间,人世间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治疗。而在葫芦村里,在徐海那三间破土房里,郝正婧和刘茗两人已经没有更多的泪水可以流。如果徐海没有出事,刘茗本来早就该回到父亲身边,可是现在徐海不在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先不回去了。按照村里的习俗,人死了,即便找不到尸首,也是要发丧的,然后建个衣冠冢,但是郝正婧说什么也不让。因为她一直坚信徐海没有死,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对于郝正婧的坚持,村里人也没有办法,毕竟她是徐海的表姐,是他唯一的亲人,徐海的后事需要听她的意思。“婧姐,我要留下来给徐大哥看院子,你看,院子里还有药材需要人照料,还有这只小狐狸需要人喂食,还有徐大哥的鱼塘,我们都要替他管起来咧。”刘茗的话让郝正婧和杨杏云既悲伤又感动,觉得这个妮子是爱徐海爱到了灵魂里。“刘茗妹子,你他玛的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我郝正婧敬重你!从今以后我绝对不再看你不顺眼。你说得对,我们要给小几把看好这个家。还有,我不相信小几把死了,从一开始我都不信,别看老娘哭得挺惨,但是在我心里我坚信小几把还活着。所以,我们要替他看好庭院,料理好家务,等他回来的时候,不会说我们三个女人不会持家。”郝正婧说得郑重其事,但是杨杏云和刘茗听得心里格外难受,她们觉得郝正婧是在自我欺骗,到现在还不能接受徐海死去的现实。但是对于刘茗和郝正婧提出的要帮徐海看家的想法,杨杏云也是举双手赞成。三个女人便达成了一致意见,不能让徐海的家破败荒芜了,或许她们也是想继续活在徐海还在的回忆幻境里吧。“正婧妹子,这都好几天了,老寒大哥怎么也没有回来咧?”杨杏云皱着眉看着郝正婧问道。“我他玛的哪知道啊,说不定人家看徐海出事儿了就走了吧,这个老寒老娘是一直看不透,他是个世外高人,我们也管不了。”郝正婧摇了摇头说道。“谁他娘的说老子走了?”不料郝正婧的话音未落,老寒竟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