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放下帘子,准备唤上黛瑶下车。回头看到黛瑶的一身装束,微微蹙了蹙眉。略作沉思,动手解下自己身上的黑色狐裘披风,对黛瑶说道:“换我这个,把帽子也戴上,不然进去,怕有不宜。”
黛瑶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将自己的杏红色披风解下,依言换上他的。太子身量比她高一个头左右,他穿着到膝下的披风,黛瑶穿着便拖地了,只能拎着小心翼翼地走,免得一不小心踩到摔个大跤。帽子因为黛瑶梳了发髻的原因,戴着倒合适。帽檐遮到眉上,将颈带系上,便正好只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还有大半掩在狐裘之下。这样一来,隐蔽倒是隐蔽了,就算是遇上熟人,只怕一时也不会认出她来。只是残留在风衣之上的余温,使她暗暗脸红不止。
下了车,太子带着她避开人群,转进一处小巷。很快便有两名侍卫下来,带着他们二人飞身上了二楼。黛瑶还在惊奇居然还真的有飞檐走壁的轻功,面前的一扇窗开了,里面也是个侍卫模样的人,接应了黛瑶他们进去。一着地,黛瑶便闻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胭脂香气,又联系到太子之前所说的,她不乔装改扮一般,进来会不方便,不由地心神一凛,低声问道:“这里是青楼?!”
太子轻颔首,说道:“庆元春。”
黛瑶只觉得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记不起究竟是在哪里听到的。见太子移步,她也立马跟上前去,心里却止不住地惊骇:这里的是青楼,傅庭葳竟然来这种地方?他违背与她们的约定,让她们在西园等候多时,必须赶着先去做的重要事情,竟然就是来青楼么?还在这里跟人打架?!
黛瑶他们处于庆元春的二楼,出房门,便看到二楼的围栏上三三两两地聚着人,往楼下张望,时而交头低声议论。黛瑶在太子的引领下,隐在二楼红色的幔帐之后,侧身往下面望去。
庆元春的底楼是一个很大的厅,中间设有舞台,左右两边是纱幔隔开的贵宾席,中间则是散席。现在的情况是,中间的席面早已经乱作一团,桌倒椅翻地,明显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钗寰鬓乱的姑娘们缩在舞台之后,台前则分左右对峙地站立着两波人马。
多的一边以一个锦衣少年为首,面容清秀,压着金冠,显然出身不凡。只是此时倨坐在一张桌子之上,翘着脚吃着一串葡萄,模样十分无礼,还带着一股浓郁的流氓地痞之气。他身后几个侍卫模样的人,个个精壮彪悍,一看便知都是练家子。而人少的那边,就只有两个年轻人,和廖廖可数的几个家丁,而且经过方才一战,都已经鼻青眼肿,很是狼狈。
受伤最重的,也是一个年轻公子,穿着宝蓝色的儒衫,头发已经乱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布满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衣衫上也满是污渍,看来没少挨拳打脚踢的,已是站不大稳,全亏着他身旁那个圆脸胖子扶着才勉强站住身子,不至于倒下。那胖子受伤也不轻,或许是肉多脂肪厚,所以形容上显得并不那么惨烈。
庆元春的老板娘,是个浓妆艳抹的青年女子,站在舞台下的红鼓之侧,正绞着帕着,看着这场干着急。她身旁一个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小声地说着些什么。老板娘的脸色愈愁,这真是天降大祸,两边她都得罪不起,现在弄成了这个局面,不论结果如何,她都吃不了得兜着走了!
这时,那踞坐在桌上的锦衣少年换了个姿势,改坐在桌子上,双手撑在两旁,悠闲地晃着两条腿:“怎么,还不肯走?是不是嫌腿长在身上多余,需要我帮你们砍下来么?”
那被扶的儒衫少年想说些什么,一开口便被自己的气息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事吧?”扶他的胖公子关切地问了声,随即回头忿忿地望向对面那锦衣少年,恨恨地说道。“叶铮,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必将事情做得这么绝,一点情面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