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叙,话痨子倒显得话不是那么多了。兴许上一回是第一次见到“偶像”、“传说中的才女”,心情过于激动,以致于有些举动失常了。
话痨子家里是土财主,祖上三代全是经商的,偏出了他这么个怪胎,醉心看书做学问。神奇的是,居然他还真有天份,竟让他一路考进了国子监。这还是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所以他们家也是倾一家之力在支持他,连名字都从原来的赵宝财改成了赵祖才,就期望着他能考个状元,光宗耀祖了。
黛瑶问过岱珩,似乎他确实挺有才华的,在国子监一干精英学子中也是皎皎者,是今年殿试魁首的热门人选。消去原本的成见,黛瑶倒也觉得相谈甚欢。但她对书法的兴趣不大,所以话痨子与岱瑄谈论书法的时候,她拿了画坐到一旁观赏。察觉叶溪也过来了,正要与他说下这画里的风景,一侧头,便见他悄悄地从袖管中摸出一个锦囊,递了过来。
黛瑶略微一怔,用眼神问他这是什么。叶溪却不吭声,只是神秘兮兮地示意她赶紧收好,不要让岱瑄看到。黛瑶心中一抖,蓦的想到一种可能性,难道是他……迟疑地抬手接过那锦囊,趁着收回怀的功夫捏了捏感受了下里面装着的东西,仿佛是折成方形的纸张……信?是他么,他让叶溪传信给她?
黛瑶心里七上八下的,顿时心神不宁了起来。所幸叶溪他们也没有久留,很快就起身告辞了。黛瑶与岱瑄聊了几句,又去李夫人那里略述了下会面的情况,而后便回房了。
进了卧室,黛瑶静坐了半会,方才怀着忐忑的心情解开锦囊,取出里面的信。确切地来说,是一封信,和一张便笺。信上并没有落款,却封着红漆,黛瑶略瞧了一眼,暂且搁到一边。展开那张对折的便笺,只见上面行云流水一般地写了一行字:烦请转交黛瑛小姐,拜谢。
不是他。
黛瑶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将那便笺往信上一丢,暗自恼恨起来。秦桑进屋来,瞧见黛瑶这副样子,还当是会客时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关切地问道:“小姐,怎么了?”黛瑶缓过神,才发觉自己这气生得也太没来由了。人家只是托她转个信,是她自己猜错了,倒生起气来。
“没什么。”黛瑶叹了口气,将那便笺揉作一团,丢进垃圾筒。然后拾起那封没有落款的信,开始琢磨要不要送信。
“小姐写了信?”秦桑见没落款,还当是黛瑶新写的。“要往外送的话,就让碧丝去吧。小姐今天让香凝去傅家送信,她可眼红一天了。”
“她啊,上回去金满楼时遇着曾公子,她又胡说八道了,我准备三个月不带她出门,以示处罚。”
秦桑说道:“她又说什么了?”
黛瑶的心思终于从信上被转移走了:“她见着曾公子,大庭广众之下,就喊人家‘六姑爷’。六姐姐的亲事还没最后定下呢,她就这样子喊,让人听着多不好啊!”
听黛瑶这么一说,秦桑倒是笑了。见黛瑶一眼瞧过来,便敛了笑意,转身收拾刚从浣衣处取回的衣服,一边低低说了声:“小姐近来倒是爱生气了。这些事搁以前,小姐可从不计较的。”
黛瑶心中一顿,暗暗问了自己一声:“是么?”她倒是没留意到。不过,这会儿她也没空想这些,当务之急,是这封信怎么办?这封信是给黛瑛的,按理说,她们是姐妹,黛瑛就住在隔壁,她走过去一给就完事了。但问题是,这封信是谁给她的?
从之前的情形,基本上可以肯定这封信与赵祖才无关,并不是他因为仰慕黛瑛的才华,才托她传信的。那这信的来源,只有一个追溯点,那就是三皇子叶溪。这信是叶溪自己写给黛瑛的,还是另外有人托他转交的?略作猜想,便知道这两种可能中,绝对是后面一种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叶晋,是南平王世子,论起来,与叶溪可是同宗兄弟!
黛琳的信上有说,黛瑛与叶晋暗地里有书信来往,也正是如此,黛瑛才会被送上京,看管起来。黛瑛在这里的消息被隔绝了,叶晋倘若还不死心的话,必定会另外想办法传递消息。叶溪是他的同宗兄弟,又有国子监学子这一重身份,可以名正言顺地上门投帖拜会,自然是传信人的最好选择。
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两点可以为此佐证。第一,黛瑛进京的消息在温家是禁止外传的,为什么叶溪会知道,肯定是有知情人告诉了他。至于这个知情人,就只有两种可能,温家的人和南平王府的人。第二,叶溪这信送得神神秘秘的,明显不想让温岱瑄以及温家的人知晓。所以,这信必定是受叶晋所托。而且落日坡那天,遇着叶溪时,她是落单的。多好的送信机会,他却没有送。很明显,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得到音讯,最近才知道的。由此也可以推断,叶晋原本应该是想自己传信,屡试未果之后,才想到走叶溪这条路。毕竟此中的原由,说起来,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