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瑶想了想,问道:“五姐姐……就那么不愿意嫁给曾公子么?”
虽然他们的“私相授受”是为人所设计,但再怎么说,曾远航也曾经是她所属意,并不顾世俗眼光出资资助他上京就读的。黛瑶也一直坚信着,黛瑛能看上的人,绝无可能是他们口中的废柴。他在国子监中必定是遭遇了什么,他因成绩差被逐出国子监也必定别有内情。另一方面,黛瑛也曾明确表示过她看不起叶晋的文才不精。现在温家都已经决定帮助曾远航重返国子监了,有了温家的帮助,说不定他就能像掩尘的明珠重新散发光芒了,为什么她还要与叶晋纠缠不清呢?
“谁说我不愿意?”黛瑛笑了一声。“曾公子有鸿鹄之志,经世之才,岂是叶晋那蠢材可比?”
黛瑶看着她,分辨她话中的真情假意:“那五姐姐为何还要与世子暗通款曲?”
“暗通款曲?黛琳告诉你的?”黛瑛似笑非笑了一阵,忽而敛了脸上的笑意,冷冷地说道。“她害过我,我为什么要让她过得惬意?这样一来,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黛瑶原以为黛瑛是因为与世子嫡妃失之交臂,而心有不甘,没想到她只是想让黛琳不好过,才故意写那些信给挑弄叶晋。这不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已么!“五姐姐这又何必呢?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与七姐姐各自有各自的幸福,何苦纠结在一起?”
“退一步?”黛瑛冷笑。“那时候,你们怎么不想到退一步海阔天空?哦,对了,八妹不要忘记了,害我的人里,也有你一个……慢慢等着吧。”
黛瑶被她看得遍体生寒,也再坐不下去,欠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屋。秦桑紧跟着出来,低声说道:“小姐,我看五小姐是疯了。”黛瑶沉默着,直到快步回了自己院子,才幽幽说道:“疯子才可怕。”
黛琼受了惊吓,又在城门口吹了风,第二天便起了高烧,连日昏迷不醒。温世铭请遍了整个京城的名医,最后甚至托到贵妃娘娘处,请了御医过来看,终于将烧退了下去。
黛琼的烧是退了,但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不见好转。大夫不停地请,药也不曾断。又正逢上曾家上门送婚书,下聘礼,温家一时忙得人仰马翻。按习俗,新姑爷与保山上门下聘,当晚是要住在女方家中。而且第二天一早,小姐还要下楼相见的。
黛琼生病,曾熙自然也有所风闻。之前便投过书信慰问过,今日前来下聘,出于关心黛琼的病情,自然也急于相见。温世铭虽然同意了,但毕竟礼法为先,也只是让曾熙上了绣楼,隔着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黛琼服了药刚睡下,温世铭便让她的奶嬷代为传话,说道:“等小姐醒来,便与她说,今日贤婿登门下聘来了,还上楼瞧过她,让她早点好起来。”
曾熙也取出一道符,说道:“这是家母听闻小姐身体抱恙后,到相国寺求来的祛病消灾的灵符。请代为挂在小姐床前,必能保她早日康复。”
奶嬷接过符,激动地老泪纵横:“老奴记下了!小姐之前醒过来的时候还问了,今天是不是曾公子上门的日子。等小姐醒了,老奴就告诉她,小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她这病啊,一高兴,肯定马上就好了!”
温世铭点头:“好好照顾小姐。”
温世铭带了曾熙下楼,一路上又与他感叹了下黛琼真是命运多蹇,无端生了这场病,真是可怜。曾熙口上虽是宽慰温世铭,说黛琼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但事实上他心里也是非常担心。加上不曾见上面,以致于当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终于还是因为放心不下,起身披上衣服出门,凭着白天的记忆和多年的行军经验,偷偷摸回那边院子。由于与白天不是从同一个方向来的,曾熙站在十字岔口,还在分辨哪边才是黛琼的闺房,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连忙侧身隐入旁边竹丛。
来的正是碧丝。
黛瑛这几天又开始半夜弹琴了,虽然弹一小会就被人制止,但隔院的黛瑶还是时不时地会被吵醒。今天又被吵醒过来,加上心有所想,就睡不着了。秦桑看出黛瑶有些心神不宁,便让碧丝去药房取些安神静气的熏香过来。
曾熙认出碧丝正是那天金满楼相遇时,跟在黛瑶身边的丫环,当即心中大喜,低低唤了声“姑娘”,从竹林中跃身出来,快步赶上。
若换成旁人,大半夜地被这么一唤,必是吓了一跳。所幸碧丝是出了名的胆子大,不仅没有惊吓出声,反而转过身细细打量披着月光快步而来的年轻男子。
“曾公子?”碧丝怔怔地眨了眨眼睛,有些惊疑,随即想起今天是曾熙上门下聘之日,便嘻嘻笑笑。“曾公子要当新郎倌了,高兴得睡不着?”
见她果然还认得他,曾熙不由心中大定,又听得她出言取笑自己,讪讪地笑笑说:“白天来时凑得不巧,没见着小姐,总是难以释怀。不知现下小姐是醒着,还是睡着?”
“我家小姐?”碧丝有些诧异。“原本是睡着的,刚刚又醒了!”
闻言,曾熙有些喜出望外,连忙说道:“能不能让我与小姐见上一面……或者隔着帘子说几句话也行。闻知小姐大病,我心中实是担心,倘若无法得见小姐一面,只怕要寢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