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安泰时与黛瑶的脸色均是一变。
黛瑶虽说确实是经由安泰时的引荐,当的这朝廷命官。但她走的是光明正大的道,凭靠的也是自己的真本事。被太皇太后这么一说,倒显得是安泰时与她有私情在先,由于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所以设法将她弄进了御画院,先谋得个朝夕相对,再图其他。堂堂正正的一件事,被这样一诠释,便变得龌龊无比。
黛瑶一时情急,脱口唤了声:“太皇太后!”却见得站在前面的安泰时早她一步,撩起袍子跪了下去,沉声说道:“太皇太后误会了。引荐温知应进御画院的并不是下官,而是下官的父亲。温知应的画技奇巧,前所未见,家父也引以为奇,是以亲自出了引荐信,推荐温都事进御画院。所以,温知应的官衔,来得并不古怪。”
“另外,下官有前车之鉴在先,曾在佛祖面前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再谈婚娶之事,还请太皇太后谅解。”
太皇太后敛去脸上的笑意,淡然说道:“你指的是那些个相生相克的命理吧,连我老太婆都不信这个邪,偏你还信。”
“人命关天,不得不信。”安泰时的声音沉肃而坚定。他的态度这样坚决,又不惜拖出“人命关天”之事来说,太皇太后再提这事,岂不是便有逼着黛瑶去死的嫌疑。黛瑶虽是温家庶出之女,但毕竟算是贵妃娘娘的妹妹,温家又是出了名的宝贝女儿,将此事说开了去,于温家面上不好看。她也不想太得罪温家。
“罢了,哀家也只是顺口一提。你们年轻人呀,一个比一个有主张,都轮不到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作主了!”
“请太皇太后恕罪。”
黛瑶亦在此时上前,跪在安泰时身后,一起请罪。
太皇太后看了黛瑶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人老了,就是不中了。出来这么一会,就又乏了,小紫儿扶哀家回去歇会。你们画好了,就让雪银过来通报一声。”
“是。”
送走太皇太后之后,安泰时与黛瑶重回桌案后作画。画完之后,奉去给太皇太后过目。太皇太后看后,点头认可了,让司衣坊就按这个做。
虽说大功告成,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走在回程的路上,安泰时与黛瑶两人都高兴不起来。一路默默无语,与来时的喜笑颜开、相谈甚欢,大相庭径。黛瑶抬眸看看走在一步之前的安泰时,心想他立誓不再议婚娶之事,必定是之前的几桩事情对他的影响至大。今日重提旧事,他心中必定难过。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而听得身后一声呼唤:“安哥哥!黛瑶妹妹!”
是陈叠紫的声音。
黛瑶跟着安泰时回头,便见陈叠紫追着他们小步快跑着进来,步履轻盈,衣袂飞扬,沐浴在阳光之下,有种说不出的妖娆优美。
“真对不起啊,安哥哥!”陈叠紫跑近前来,扶着胸口娇喘吁吁,不等气顺,便急声道歉。“我只是瞧着你与黛瑶妹妹站一块儿,一个磨墨,一个作图,当真是美得像幅画似的,才触景生情突然想到那么一句诗。不想太皇太后近来作媒之事忖得多了,直接便想到了赐婚。对不起啊,安哥哥,我不是故意想提你的伤心事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她这话说的,黛瑶可完全不信。从太皇太后好端端地要来看他们作画开始,这事情就开始透着一股不对劲。后来陈叠紫又起那么一个茬,分明就是故意要引出赐婚之事。倘若安泰时的态度不是那么坚决,这事估计就不会这样轻易地了结了。但既然她道歉的对象只是安泰时,黛瑶也便没有作声。
安泰时低低叹了口气,说道:“我没事,这也怪不得你,不要放在心上。回去陪太皇太后吧。”
“嗯。”陈叠紫点点头,这才转过头对黛瑶说道。“黛瑶妹妹,不好意思啊!是我一时没注意,给你们添麻烦了。太皇太后需要人陪,我走不开,回头我派人送些瓜果点心过去御画院,聊表歉意,还望你们不要嫌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