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精神动力,珍妃的病好得很快,在太皇太后寿宴之前,便好得差不多了。借着寿宴的邀请名单需要临时增加几个人员,趁机将寿宴的部分权利给收了回来。
皇帝却也不是真想削珍妃的权。这几年,珍妃将后宫掌管得井井有拿,少有争风吃醋、争强斗狠之事,前所未有地安宁,他并没有不满的地方。此番他也是看珍妃病倒了,真心出于怜惜与担心,才让德妃与荣妃暂理。既然珍妃病好了,她要收回,那便收回吧!但是基于珍妃之前的“累病了”,皇帝还是有些心疼,为了体恤珍妃,不让她过于劳累,所以他发话了,六宫之权仍归宸妃掌管,德妃协助管理,为宸妃分担压力。
皇帝的本意其实是想找个年轻的妃子,帮宸妃打副手。但是四妃当中,德妃与贤妃年纪比珍妃还长,平时闲逸怪了,也没什么大心思,估摸着也不想多担这个心。荣贵妃虽然青春年少,活力十足,玩闹逗趣的点子层出不穷,但处理起宫务来,就是三分钟热度。让她协办,刚接手时,兴致很高,没几天便觉烦了。淑妃呢,就是个漂亮花瓶,成日除了打扮和争宠,就什么都不会了。嫔位的几个,看着也不怎么靠谱。
从这一点来说,皇帝还是挺佩服温家的教育。珍妃也好,黛瑶也好,温家出来的女儿,都娴静端方、进退有度。虽说或许少了些闺房乐趣,但管起事来条理清晰,有条不紊,是一等一的贤内助,确实是正室夫人的最佳选择。所以对于太子选了黛瑶,他一开始觉得不满意,觉得出身略微低了些。但后来瞧着,性子不错,有她帮太子掌管内事,对太子来说,倒也是大有裨益的。只是,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地出人意料之外。
荣妃被摒弃在宫务之外,珍妃的心情就好多了,觉得总算是掰回了一局。心情好了,精神自然好了,病也好了。感念自己病中,黛瑶的功劳,便开始为黛瑶的事情张罗起来。向皇帝提议说,听说中书省舍人沈从杰文才风流,是钦点的新科状元,可唤来寿宴写篇文章助兴。皇帝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珍妃特地要增加这个人的目的,琢磨了一下,没有反对,说道:“那就唤过来罢!”让太子看看也好。
太皇太后寿诞那天,普天同庆。皇帝奉太皇太后、皇太后,携太子,沿几个主干道,将京城游历了一圈。沿途发放米粮、铜钱,万人空巷,百姓跪地高呼“万岁”。妃嫔中没有随行的,但黛瑶却有幸亲眼见识到了这一幕壮阔的场景,因为皇帝需要有画笔来记录这历史的一刻。以便载入史册,更好地流传于后世,歌颂他们的功德。
所以,御画院院正安泰时便带着小官员黛瑶随车了。
黛瑶他们的车子,走在最前面,因为这样才能最好地感受到这种热烈的氛围。他们的车子之后是御辇,随后是太皇太后、太后,还有太子的车驾。一行浩浩荡荡的,所到之处,人声、锣鼓声鼎沸,响声可遏行云。
安泰时顾虑到黛瑶不便在这样的公众场合露面,便给她分配了观察御驾动静的工作。黛瑶只消将后车窗的帘子启了,便可以对照着画御辇的样子。安泰时则时不时地出到车外,亲自感受民众的热情。
看他进进出出的样子,黛瑶忍不住问道:“安大人为什么带我出来呢?”若是带其他人出来,就不会有“不能抛头露面”的顾虑,他的工作就会轻松许多吧。
安泰时略微一怔,随即笑道:“怎么,嫌累了?”
黛瑶摇头:“当然不是,只是……作为一个下属,让领导做累活,自己却坐在这里做闲适的活,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安泰时笑了起来,并不接话,只是低头铺好画纸,以笔蘸了墨,画起街景来。看着他沉静的侧脸,黛瑶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曾经画过的那一个侧颜,也是这般认真专注。那种心无旁骛的样子,即使人在身边,亦有种天涯之隔的遥远。
安泰时感受到黛瑶的目光,抬头往她看了看。黛瑶醒过神,讪然抓抓脸,说道:“我有些不知道要画什么……”
安泰时笑道:“不必太紧张,又不是要我们将实景画出来,你只要将御驾、凤辇等几个重要的车驾画下来。倘若皇上他们有从车里出来,做了什么举动,也可以画一下。至于其他的,回去后,我拼凑一下就可以了。”
“拼凑?”黛瑶问道。“画不是也讲究一气呵成的么?”
安泰时笑了笑:“要看具体情况而定。兴致所至,自然一气呵成。但我们这是办工交差,不一样的。”
黛瑶听他话中颇有应付交差的意思,不由莞尔。安泰时平日里一直都儒雅沉稳,不想也有这般耍滑头的时候。
一圈游历完回宫,先到金銮殿接受满朝文武朝拜,再到校场,审阅三军将士。末了才返回颐心宫,稍作歇息,等待晚宴的开席。一干皇亲国戚,陪着太皇太后、太后在偏殿闲聊,受邀的朝臣们则候在外面,等候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