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却没想到朱博闻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只这么一愣便动弹不得。当着王晋卿的面,他又不好一脚把人踢开,只能嫌恶万分地斥道:“朱博闻,这裏作主的是驸马,你求我做什么?”
“高二哥,高二哥,你在驸马面前好歹有些面子,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替小人求求情吧!”朱博闻哪敢开口去求那位驸马,此时惟有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告道,“小人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要奉养,若是小人丢了性命,妻子儿女都没了依靠,高二哥,你就发发慈悲替小人求求情吧!”
这朱博闻居然能看出自己和王晋卿有关系,高俅不禁暗暗称奇。不过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上,已经不是他的一句话就能改变局面了。要知道,这小王驸马一句话打杀了潘德生,顺顺当当平了徐三那件案子,若是再除了朱博闻,既卖了朝中相公人情,又解决了驸马府这边的隐忧,可谓是一举两得,绝没有轻易放人的道理。然而,这朱博闻虽然可恶,但确实罪不至死,自己的一口气也出了,难道还要眼看一条人命就这么丢了?
“你这混账倒会钻营!现在才悔改,晚了!来人,照着潘德生的例,给我重重地打!”王晋卿果然不为所动,一声喝令便有人把朱博闻拉开了。这一次却换作了那群黑衣家丁,他们麻利地捆好人之后,正要动手行刑,却只听一声“且慢”,此时,高俅终于还是出言求情了。
虽然极恶朱博闻为人,但毕竟是一条人命,而且徐三的伤已经证明和其人无关,他也不忍看着再死一人。仔细掂量着语句,他缓缓出言劝解道:“驸马明鉴,朱博闻虽然有自作主张之举,但毕竟罪过不显,还望您能够从轻处置。”
王晋卿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召来一个黑衣家丁低声吩咐了几句,右手不动声色地从袖中递过去一样物事,嘴裏却吩咐道:“虽有伯章求情,但朱博闻仗着出身相府横行霸道,自当用家法处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行刑!”
这个时候,原本满脸希冀之色的朱博闻浑身大震,随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哪怕是板子落在身上也没有任何反应,仿若死过去了一般。
眼看事成定局,高俅也就只得闭口不言,毕竟,他和朱博闻彼此根本不对眼,自然犯不着为了对方和这位小王驸马闹得不高兴。话虽如此,他还是不自然地扭过了身子,不想再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又一个四十大板完结之后,地上的潘德生和朱博闻都被人拖了下去,四下里很快收拾得干干净净。王晋卿这才一句话把其他人打发得远远的,缓步行到了高俅身侧。“伯章,我真的有些糊涂,先前义愤填膺的也是你,如今要开口饶人的也是你,男子汉大丈夫,朝令夕改可不行。”
高俅心中一凛,思量许久却半真半假地道:“多谢驸马教导,朱博闻这等人的确不是善良之辈,我只是想略施薄惩也就够了,犯不着结果了一条人命……”
“那你可想过,堂堂相府会放过这样一个败坏声名的小人么?”王晋卿一口打断了高俅的话,脸色异常严肃,“我和子瞻是多年至交,他对我说过,你乃是富贵之相,指不定将来出将入相前程似锦,然而,一旦入仕,哪怕是一丁点妇人之仁都不能有,一点小错也不能犯。在这种方面,我和子瞻就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