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汴京城郊的一处庄园突然涌入了一大批人。尽管只有领头的人掣着一支火把,但那人头攒动的情景却着实让四个门房吓了一跳。不过,在查看了腰牌之后,他们便知机地不再多问,一面派人进去通报,一面利索地打开大门放人。
夹杂在人群中的唐门众人早已被人套上了黑布头套,即便如此,唐松奇却仍然分辨出了此地的大致方位。可是,自从进入庄园开始,他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七拐八绕不说,一会上楼一会下楼,足足兜了小半个时辰,带路的人方才停了下来。紧接着,有人拿掉了那个黑漆漆的头套,他顿感眼前大放光明。
好容易习惯了那略显刺目的灯光,他这才眯着眼睛查看四周情形。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个石室,除了墙上四个通风孔之外便只有入口的一道铁门,出乎意料得是,其他唐门弟子并没有和他在一起,除了他之外,房间中另有四名彪形大汉,而那个早先表现出绝强实力的老者也面色冷淡地站在角落。
“其他人呢?”一想到那几个年轻的后辈,唐松奇的心便沉向了无底深渊。倘若这些人聪明到拿年轻弟子作为突破口,那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的。连性格最为坚忍的唐明甲都吐露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更何况其他不成气候的年轻人。
“只要你能够合作,他们都不会吃任何苦头。”一个年轻却又沉稳的声音自入口传来,随着话语声出现的自然是高俅。他今次大费周折用尽人力物力和各种关系,为的当然不仅仅是铲除异己,而是为了更重要的目的。“唐先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吧?既然是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煽动人在我的地盘上捣乱?”
唐松奇也是第一次看到高俅,此刻一接触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却感到心中陡地一突,那种原先就徘徊不去的不安顿时更强了。沉默良久,他却回避了高俅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高大人,究竟要如何你才能放我们唐门一马?”
“唐先生你似乎弄错了,上门找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我之所以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谋求自保而已!”高俅敛去了脸上笑容,自顾自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让我想想,唐明甲都说过那个劳什子的秘藏中有什么,唔,似乎是刀剑弓弩,还有投石车之类……”说到这裏,他突然话锋一转道,“我只想知道,你们不惜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想要找回那张图,为的应该不止是那可能的杀身之祸吧?”
“你……”唐松奇惊得几乎跳了起来,饶是他历练多年城府深沉,在这种问题上却很难把持得住。在那锐利得似乎直刺心腹的目光下,他终于低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明甲居然连十几年前的往事也全都说了……”喃喃自语了几句之后,他猛地抬起了头,一字一句地道,“倘若我唐门愿意以十万两白银和万两黄金补偿大人的损失,高大人是否肯把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十万两白银,万两黄金!高俅闻言微微一惊。现在他可不像初来乍到时那样懵懂,要知道,宋朝金银一般并不在市面上流通,往常平民用的都是制钱,会用到金银的大多是豪商大贾。这唐松奇一开口就是这么多真金白银,足可见唐门的家底。
“唐先生,我的那些损失并不算太大,要一笔勾销也并不难,只是……”高俅故意卖起了关子,他正想往下说的时候,一个从人突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望向唐松奇的目光中不免带着深深的鄙夷。
“想不到啊,唐先生居然连契丹人都勾搭上了,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高俅曾经多次听说过边境契丹游骑打草谷的残暴行径,再加上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出卖本族利益的汉奸,此时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好言语。“契丹乃是我大宋的心腹大患,你居然会向他们示好,是不是只要朝廷一有动作,你就准备呼应他们举兵叛乱?好一个叛臣贼子,你知不知道,西北边境的百姓每年有多少被他们虏去为奴为婢!”
唐松奇脸上不由一阵青一阵白,他万万没有想到,顷刻间的功夫,这样隐秘的事情便会给人知道,不用说也是那些本门子弟露出的口风。眼看高俅脸色越来越难看,再想想自己当初那一念之差,他顿感后悔莫及。
“高大人,草民只是一时糊涂,所幸没有铸成大错,还请大人能够宽宥!”他终于深深弯下了腰,脸上写满了惭愧,“我等长年生活于西南边陲,并不知辽人如此凶残。若非情急之下,草民绝不会出此下策,只求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