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佶清澈的眸子中,含章看见了一丝不该在王者眼神中出现的东西,那就是真诚。此时此刻,她不由在心中叹息了一声。造化弄人,若是没有遇见那个人的话,也许在一开始,她就会心甘情愿地从了身份贵重的赵佶,但是,在不经意之间,她却早已芳心暗许,把一缕相思维系在了别人身上,维系在了那个总是陪着赵佶一起出现的男人身上,只可惜……
“柔情似水,
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听到含章的这句低吟,赵佶不由怔住了。作为青楼楚馆的常客,舞文弄墨的大家,他当然听过秦观这首在坊间传唱多时的《鹊桥仙》,但此时这阕词由含章口中吐出来,却多了几分委婉而又决绝的意味。
见赵佶犹自愣在那里,含章便从一旁的酒壶中满满斟了两杯酒,双手将其中一杯奉到了赵佶跟前。“圣上,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您刚刚敬了我一杯御酒,我如今便反敬您一杯。”她将那酒杯塞到了赵佶手中之后,便满脸淡然地举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赵佶神态复杂地捏着手中酒杯,却久久没有动作。自从进蔡王府以来,他就分外小心翼翼,尽管看上去喝酒吃菜全然没有防备,但他其实连一点东西都没吃,全都无声无息地处理了,至于向太后和朱太妃他却不担心,毕竟,皇帝和两宫同时出事,赵佶绝对难逃其咎。对于含章的举动,他并没有怀疑,但是,这是身处蔡王府中,一应酒菜都是赵似置备,谁能担保他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借含章下手,而后再把罪名推脱在佳人身上,自己却躲得一干二净?
正当他犹豫不觉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人影突然冲了进来,两个随行禁衞立时脸色大变,抽出兵器迎了上去。
由于从几个殿前司禁军那里得知了府中景况,因此高俅直截了当地闯入了赵佶所在之处,谁知一踏入大门便面对着两柄明晃晃的利刃,顿时吓了一跳。
“圣上!”
“咦!你们俩住手!”赵佶看到高俅,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不管怎么样,总算有人搅乱了目前的局面,他也不必担心如何拒绝那杯酒了。“伯章,你为何擅闯蔡王府?”
看到赵佶安然无恙,高俅顿时松了一口气,竟没留意含章一幅见了鬼似的表情。此时,两个禁衞方才收刀入鞘,他也趁机定了定神,这才解释道:“圣上,刚才臣和姚麟在一起,巡街的禁卒无意中抓到了一个声称是蔡王府武官的人,由于他所说情况很是可疑,因此臣擅自作主进入了蔡王府。”
赵佶当然知道高俅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这裏是托了自己密旨的缘故,当下并不戳破。他正想再问几句的时候,却见高俅疾步上前,双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仔细察看,立刻止住了声音。
由于旗下本就有一家万珍阁,因此高俅对于这些看似普通的东西远比旁人更有心得。此刻,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闻了闻酒香,又伸手在壶身上敲了几下,随即目光在把手和壶底来回流连,终于动了疑心。
“圣上,此壶别有玄虚!”
一句话出口,在场诸人全都愣住了,尤其是赵佶的脸上在一瞬间布满了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