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耶律延禧也看不到了。”高俅暗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公文,双手呈递了上去,“这是刚刚送到的消息,辽主已经有命,以萧奉先同知北院枢密使事。”
赵佶从曲风手中接过文书,上下扫了一眼便迸出了一句话:“耶律延禧疯了?”
此时此刻,高俅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幸好这裏没有外人,否则赵佶这句话说出来非得吓倒一大片人不可。不过,话还真是说得没错,一个国戚刚刚临阵脱逃兼且打了败仗,这下子突然又把兵权交给了另一个国戚,偏偏这两个人还是嫡亲兄弟,由此看来,耶律延禧确实也离疯子不远了。话虽如此,但是他还是决定补充一下。
“圣上,事出有因,辽主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其皇后有孕了。据说,天祚帝虽然宠爱文妃萧瑟瑟,但是,他对皇后却是更加爱重有加,所以,爱屋及乌,在皇后有孕的当口,他绝不会追究萧奉先和萧嗣先两兄弟的罪过。相反,为了安抚皇后,他必定会同意女真的求和,以此把萧嗣先弄回来。对于他来说横竖面子找回来不就行了?”
“简直是荒唐!”赵佶实在找不出别的话形容,最后只得发出了这样一句感慨,“若是此次萧嗣先真的不被定罪,那么,辽国离覆亡也就不远了!”
正如大宋君臣议论的那样,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辽天祚皇帝耶律延禧还是接受了女真的求和,接受了国书和一应贡礼,当然,还附带了一个萧嗣先。而就在群情激愤的朝臣想要以临阵脱逃定萧嗣先死罪时,萧奉先却以一句“若不赦东征将士之罪,则将相聚为患”为其弟脱罪。本就有心放小舅子一马的耶律延禧随即不为己甚,只是免了萧嗣先的官职便草草了事,让上下大失所望。
“战则有死而无功,退则有生而无罪!”
听到姐姐进宫说起将士之间广为流传的这句话,萧瑟瑟顿时面色苍白不能自已。她当初最最担心的事偏偏发生了,可是,耶律延禧非但不认为当初不用她的建议而造成兵败女真,反倒认为是她妄议国事,因此而有这场败仗,所以已经足足有十几日未曾到她的寝宫来。想及自己当初建议大发诸道之兵却被萧奉先阻挠,结果萧嗣先大败之后反而罪及己身,她恨不得将萧氏兄弟吞下去。
“瑟瑟,事已至此,你就是再想也无济于事,还是好好考虑自己吧。”萧珑音看着日渐憔悴的二妹,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若非当日天祚皇帝骤然驾幸她丈夫耶律挞葛里的府邸,从而发现了萧瑟瑟的美貌,恐怕,如今也不用这样担惊受怕。“先前赵昭容已经产下了一子,倘若皇后此次再生下了皇子,那么,你将来又该怎么办?”
萧瑟瑟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想的却是如今的局势。她虽然在乎自己,但,想的更多的却是大辽的命运。此番让萧嗣先脱罪,首先便寒了将士们的心,换作今后,还有哪个士兵敢拼命杀敌,甚至可以说,耶律延禧以一己之私庇护了萧嗣先,其实是往辽东将士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子。居然还和女真人定什么和议,难道朝中大臣都死绝了吗,竟然没有人看出女真人的狼子野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思来想去,她仍旧忍不住问道:“大姐,这一次议和的事难道姐夫就没有上书反对?”
“反对?那么多朝中元老都受到了申斥,在萧奉先位高权重的当口,他哪里敢站出来反对?”萧珑音满脸地无奈,但随即仍然苦口婆心地劝解道,“瑟瑟,身为女人不要太多地干预国事,你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会招人忌恨,难道你没看到,宫中的嫔妃都是以美色取悦于皇上,从来就没有人干预国事吗?这一次皇上之所以迁怒于你,并不是因为你错了,而正是因为你的建议比朝臣更正确。瑟瑟,锋芒太露,只会为你招来天大的灾祸!”
尽管明知姐姐乃是好意,但是,萧瑟瑟仍是生出了一股不甘心的情绪。倘若连国都灭了,那么,得椒房专宠又如何,总不成作一对亡命天涯的帝王鸳鸯吧?朝堂之内有奸佞,朝堂之外有强敌,更何况,西夏和宋国,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难道曾经强盛一时的大辽,就真的再没有崛起之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