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老一进书房就先行了一礼,神情恭谨地道:“拜见高相公!”
“子廷不必多礼,坐吧!”
高俅打量了一下苏元老的脸色,见其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激动,不由大为奇怪。先分派下去的七名县尉中,他并没有加上苏元老,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则是因为杭州的官好做,到了别的州就未必如此,因此他还需要留下一些能干的人。尽管如此,以他对于对方的认识来看,苏元老绝不会因为这样的处置而愤愤不平。
“子廷,今日找我有什么事么?”
苏元老并没有立刻就座,他仍然站在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高相公,今次前来,我是为了蔡薿蔡文饶的事。众所周知,他乃是今科状元,历来都是直授京官,此次和我等一起下江南本就有所不妥,但因为那是他自行请命,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我朝向来重士大夫,状元有别于寻常进士,授官更是与别人不同。若是堂堂状元只授一地县尉,恐怕有伤朝廷的声誉。”
一番话说得高俅莫名其妙,等到听出一点端倪的时候,他的面色不由渐渐阴沉了下来。对于蔡薿的安排,他一直都非常头痛,此人善于察言观色,每每能够在最快的时间中体会别人的心意,用得好则是最好的鹰犬,不过却需注意其反噬。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想过要让蔡薿去出任区区县尉。要知道,即便赵佶对于这个状元再冷淡,也不得不顾忌公论。
“子廷是听谁说蔡薿会出任县尉的?”
苏元老和一众进士都只是泛泛之交,因此平日对所有人都是淡淡的并无二致,唯独和赵鼎还算相得。此时,听到高俅的问题,他先是一怔,随后便皱起了眉头。他虽然不善与人交往,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连人心也完全看不清,难道,竟是有人故意让他听到了这样的风声?
犹豫片刻,他便直言问道:“相公的意思是并无此事?”见高俅微微点头,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待到完全反应过来后便连忙躬身道歉,“外头人云亦云,我没有得知确切情况就来此地求见,是我孟浪了,还望相公恕罪!”
“子廷你也是一片好意,我自然不会责怪你。”高俅亲自上前扶起苏元老,这才笑道,“旁人纵使听了谣言,也不见得有登门劝谏的胆量,若非子廷你,我说不定还被人蒙在鼓里。不过,你一向交游不广,此事从何听来?”
想到这件事的蹊跷,苏元老哪敢怠慢,低头细细一想便一五一十地道出了原委。原来,自从杭州七县通通委任了新县尉,坊间就开始流传起了一些真假难辨的流言,七个新官上任后的种种措置和政绩,全都被人当作了茶余饭后的闲情来讲。这种流言当然是越到后面越离谱,最后甚至有人说,高俅的目的是最终让这些人占据江南各州的知州之位。所以,关于蔡薿的任用只不过是其中冰山一角而已。
听完这些,高俅几乎是本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这些天忙于收集各县报上来的情势,因此根本没有去留意外界的言论,而想必是别人看到他忙得很,所以也没有想到把这些话告诉他。只是,小民百姓居然能看穿到那个程度,那也太夸张了。要知道,大宋进士要想从县尉一步步爬升到真正的大州知州,短的两三年,而长的则至少要五六年七八年,怎么会现在就流传起这样的言论?若是说这只是百姓凭空猜测,那他绝对不相信!
“子廷,既然已经明了,那么,此事我自会处理。我也不怕和你提一句,蔡薿一科状元,而且年纪大于你等,处事经历都还算不错,所以,我早已打算以他为安抚司参议,并且上书奏明了圣上。我也隐隐听说,蔡薿在进士当中人缘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