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正在房间里看书的赵鼎抬起头,见是属下最得力的差役陈九,便示意其把门关上,这才问道:“可是那边有消息了?”
“是。”陈九上前几步,低声禀道,“上次前来出首的那人回去之后,并没有露出马脚,所以小人的那个兄弟很轻易地靠着他打入了朱八那群人的圈子。大人让他们修孔庙,又发放了优厚工钱的事,在乡间好评不断。现如今,那边都在盛传大人是青天……”
若是换作从前,赵鼎一定会很满意百姓对自己的评语,但如今一桩大事尚未解决,他哪里顾得上这些,当下就不耐烦地斥道:“好了好了,这些逢迎的话少来,你只说重点就罢了!”
陈九悄悄缩了缩脑袋,也不敢再说什么恭维,一五一十地回奏道:“听说大人还在追查那些破坏祠堂的人,那些信徒们都感恩戴德,甚至也自发在中间出力使劲,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更多的消息。小人倒是听说,原本那圣母准备这些天再露一手神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却去了安溪镇,为此此地信徒们都失望得紧。”
“安溪镇?”赵鼎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心中疑窦重重,“莫非这些人是觉察到了风声?还是因为……”他陡地想到其中关节,不禁冷笑了一声,“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在人前现身,他们自然来是贼喊捉贼!只可惜那些忠厚老实的乡民上了这些贼子的当,他们打量着砸了祠堂便可嫁祸官府,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听到赵鼎语带讥诮,陈九立刻恍然大悟地一拍巴掌道:“大人的意思是,那祠堂原本就是大尊圣母令人砸毁的?对呀,小人怎么就没想到,大人果然是神机妙算……”
“好了,别没事就知道打点逢迎!”赵鼎没好气地瞪了陈九一眼,这才沉声吩咐道,“既然事情的由头从朱八而起,你便先盯着他。他是那边乡民的头头,知道的应该也更多一些,我看他不像一个奸猾人,只要证据确凿,他一定会说出知道的事,所以一定不能放过这条线。至于乡民那边你不妨放出一点风声,就说是明尊教中有不肖弟子冒充官差砸了那祠堂,尽量说得有板有眼,让他们先自乱阵脚。还有,那个出首告密者你得派人保护好了,关键时刻,我少不得亲自出面会一会这些乡民!”
陈九起先还连连点头,听说赵鼎要以身涉险,他顿时吓白了脸,连忙劝阻道:“大人,不过是一群泥腿子在那里弄玄虚罢了,何须劳动大人出面?大人深得高相公信任,若是有个闪失,小人这些跑腿的岂不是全得吃挂落,大人好歹体恤小人一些个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赵鼎淡淡地扔下了一句话,心中又想起了高俅上一次的嘱咐。高夫人英娘回京和他的母亲商谈婚事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而不管怎么看,这一次都是自己高攀了。若是在升迁上不想让别人抓到什么把柄,那么,他便只有在政绩上更出色一些。公断讼案清平吏治远远不够,只有将这些蛊惑人心的邪教一网打尽,方才能够还东南一片真正清宁的土地。
陈九还待再劝,见赵鼎摆明了油盐不入的格调,只得怏怏退了出去。谁知没有半刻钟,他便又一溜烟地回转了来,一进门便嚷嚷道:“大人,外头有一个自称您旧友的来拜,说是姓李,小人已经让他……”
赵鼎起先还有些纳闷,一听得姓李便立刻明白了过来:“快快有请!”
话音刚落,李纲便笑吟吟地进了门:“赵大人,端得是日理万机啊!这外头的牛鬼蛇神让你收拾得规规矩矩,手段着实不凡!”
“伯纪兄,你这不是故意骂我吗,就余杭这么一个地方,我哪里有什么日理万机?”赵鼎朝陈九使了个眼色,便笑着迎了上去,“倒是伯纪兄怎会有空到这裏来?”
见陈九悄悄退出关上了房门,李纲便欣然落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如今是余杭县尉,我没有大事哪敢来劳烦你?”他略微顿了一顿,这才放低了声音,“这一次,是高相公让我来的。”
赵鼎立刻提起了十分精神,但是心裏却不无疑惑。若只是传话,打发一个差役或家人来就够了,万万用不上李纲;而李纲现如今正奉着高俅的令结交江南各地的士绅士子,凭借那满腹经纶交游四方,突然跑到这裏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