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主耶律延禧的不幸坠马在本就纷乱的朝局上又添了一把火,谁都知道,这位天祚皇帝不是什么有为的君主,但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一旦失去了这么一个主心骨,辽东战局自然是无人再去理会。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上。从后宫到朝廷,从京城到各地,所有人都在计议自己的抉择——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让人从草莽直窜云端,也可以让人从云端跌入地狱。
萧奉先就是最最紧张的人,他的祖上萧继先乃是睿智皇后萧燕燕的女婿,当年曾经官拜北府宰相,但是,到了他这一代,家中已经大不如当年。倘若不是凭借着外戚身份,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如今眼看耶律延禧这棵大树即将倾颓,他怎么还能安坐?
“大哥!”
萧嗣先匆匆而入,满面焦躁地问道:“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萧奉先抬头瞥了萧嗣先一眼,见其背后还跟着一个面目陌生的中年人,不禁微微皱眉,随即轻描淡写地答道:“还能有什么消息,皇上依旧昏迷不醒,皇后正日夜衣不解带地陪侍在旁边。”
“大哥,难道还这么等下去么?”由于先前的辽东大败,萧嗣先如今处处被人轻视,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气,“朝中大臣中主张立长的不在少数,若是让文妃占了上风,你我兄弟到时还能有活路么?大哥,当断不断,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要动也不是轻易就能动得起来的!”萧奉先一时顾不得有人在场,怒气冲冲地反问道,“上京留守那里我可以支使得动,但是,南京道上京道中京道那边,我有多少亲信?万一被人走漏风声,从而使得事机败露,只有死得更快!”
萧嗣先却顾不得这么多,他只想重掌权柄,让那些小瞧他的人全部无话可说,此时立刻反驳道:“可是,皇后明明有子,因贵母而立子也是我国常事,有谁敢反对?”
“文妃萧瑟瑟在朝中颇有人望,你以为那些皇亲国戚就全都站在我们这一边么?”萧奉先如今方才后悔自己往日咄咄逼人,得罪的人过多,此时情不自禁地咬牙切齿道,“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只要她在,朝中那些老家伙便会叫嚣着立长子。皇后又是贤德不管事的,否则也不会我一而再再而三进宫求她,她也不肯出面!若非我矫诏得以主持朝政,恐怕皇上坠马昏迷那一日,我们兄弟便会命丧他人之手!”
“大人何不先除了文妃?只要此女一死,那时朝外支持晋王额噜温的大臣畏惧大人手段,必定会倒戈,那时岂不是能够顺理成章地立小皇子为太子?”
骤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萧奉先脸色大变,刀子般的目光立时朝一边的中年人扫去:“你是何人?”
萧嗣先见兄长脸色不好,连忙插口解释道:“大哥,他是我上次提到的云务成,前些日子我提的那几条计策,便是他指点的!”
萧奉先的目光愈发犀利,心中却有些疑惑。当日传来耶律延禧坠马昏迷的消息,他几乎惊惶无主,结果还是一向认为草包的弟弟提出了几条计策,他照此作为之后,总算是握住了朝中权柄,但却不免有些诧异,原来是有人暗中指点。
“当日你那些措置倒是不错,你对嗣先进言,可是为了求一个富贵么?”
云务成毕恭毕敬地深深行礼道:“二位大人乃是皇后的兄长,辅佐国政是名正言顺,我一介白身,自然希望能够借助两位大人的力量得以荣华富贵!”
萧奉先本就是自大之人,这两句恭维无疑让他异常受用,此时便大度地挥挥手道:“只要你尽心竭力,求一富贵又有何难?”他言罢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你倒说说,为何先要除了文妃?”
“大人,文妃所出的晋王乃是长子,而不少大臣由于和大人有隙,所以便舍嫡子而支持晋王,而此中关键,便在于文妃。”见萧奉先脸有所动,云务成便趁热打铁道,“文妃长姊,嫁的是耶律挞曷里,而幼妹嫁的是耶律余睹,两人都是宗室中深有人望者,文妃依靠这两人内外结交朝臣,已经结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倘若让他们坐大,皇太子之位必定为他们抢去。再者,即便皇上此番醒转,以他对文妃的爱宠,将来皇太子之位归属何人,犹是一个未知数。因此,不若快刀斩乱麻,将文妃除去,不啻是一举数得!”
“大哥,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萧嗣先想起耶律余睹往日对自己的态度,心中憋的一肚子火立刻释放了出来,“即便是皇上醒了,将来没有萧瑟瑟那个女人作祟,皇后的宠眷必定更甚,将来小皇子的太子之位就能坐得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