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件大事,为何北面房谍探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到?”心烦意乱的赵佶忍不住拍了桌子,“倘若早得知使节是耶律余睹,我朝便能够早定方案,如今才得到消息,岂不是会被人牵了鼻子走?”
蔡京高俅也觉得蹊跷,如今枢密院北面房在辽国的谍探网空前强大,毕竟,辽国汉人汉臣原本就多,消息传递很是方便,再者辽国屡遭大乱,心向中原的汉人就更多了,所以这些年下来,消息愈发灵通。但是,像耶律余睹这样重要的人物突然出现在中原,宋国却一点消息也没得到,这岂不是太荒唐了?
“据最近枢密院北面房的消息称,耶律余睹奉了仁和太后的旨意训练宗室,所以很少露面,当初若是注意一些,便不会犯这样的疏失。不过,人既然已经来了,臣以为我朝便无须追究之前的事,还是应该好好思量一下该如何应对。”高俅沉吟良久,终于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以前两国使臣都是国中地位较低的人物,而耶律余睹既然开了这么一个头,那么,有很多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
蔡京也是头脑清楚的人,很快也从起初的疑惑中醒觉了过来:“不错,耶律余睹乃是如今辽国重臣,有很多事情,他秉承两宫旨意,应该能够当场答应下来。如今之计,还是先尽快让人拟定方案的好。”
“好!”赵佶重重点了点头,很快做出了决定,“政事堂和枢密院乃是文武二府,此次便迅速拟一份纲要出来。另外,令客省和四方使不要太过张扬,免得激起更大的反应。这几天但凡上书言燕云之事的奏章,一律留中不发!”
对于民间而言,辽国来使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哪年辽国使臣不来这么一两拨?可是,这一年的情形却是不同,先是辽使告哀,然后便是有使臣来告新君即位,现如今辽国奇怪的政局更是让国中上下议论纷纷。因此,耶律余睹的到来也自然不会被人们放过。
“听说了么,辽国朝堂上如今可是两位太后在做主!”
“两位太后啊,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奇闻!”
“是啊,就是先帝那会儿,钦成太后也不过还是称作皇太妃,可还不是太后!”
“咳,辽国那就是北蛮子,北朝的礼仪,哪里能和中原大国相比!”
“听说这一次的来使乃是辽国那位小太后的妹夫,身份可是顶尖的!”
“可不是么,太国舅爷呢!”
民间可以这样议论,但是,客省官员却万万不敢怠慢。辽国宗室不比徒富尊荣的大宋宗室,那可是个个掌兵权的,耶律余睹这个兰陵郡王更是顶尖的重臣,仅仅是相应的礼仪方面,便让这些官员焦头烂额。好容易安顿好了,耶律余睹并没有挑刺,这也让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耶律余睹并不在意所谓的礼仪,他的心中全都是临行前萧瑟瑟吩咐的话。对于如今国中的局面,他身为从始至终的参与者,当然很是清楚。仁靖太后萧夺里懒虽然同样临朝称制,但更多的是为了保全家族,具体事务上都是仁和太后萧瑟瑟主理,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受到了重用。但是,虽然新君已立,但是国内政局并不稳定,按照辽国历来的规矩,每一位君王上台无不要经历从政变到反叛的一系列考验,如今主少国疑,更是非同小可,所以在这个时候,大宋的立场便显得至关重要。
“大约从来没有一个辽国郡王如我这般窝囊!”
他苦笑一声,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乃是宗室中的少壮派,所以一向对己国的实力空前自信,但是,在仁和太后一次又一次地把东面的实际战局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一向无畏的他竟也生出了几许恐惧。大宋已经把西夏打得透不过气来,倘若再呼应女真的步伐向辽进军,那么,很有可能大辽两百年的基业便从此毁于一旦,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情况!
可是,他虽然只是初到,却知道大宋朝中目前联金攻辽的呼声日益高涨,即便是他,也实在没有足够的自信一定能够打动大宋君臣。局势瞬息万变,主动权竟是在别人的手中,无论是对大辽还是对他,这都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