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晋王李察哥的死相比,西夏王后耶律南仙的去世对于大宋普通百姓来说,无疑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就连朝中几位高官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过是微微嗟叹了一番。在国家大义面前,一个女子的生死无疑是微不足道的,即使这是一个曾经多么光彩夺目胸有韬略的女子。
而这些天,除了关注西北战局之外,高俅还有另一件需要关心的事,那就是河北的边防。由于辽国和大宋已经多年没有大动干戈,因此和西北堡垒密布的情况比起来,河北的边防无疑是薄弱得可怜,别说有什么坚固的防御体系,有些地方就连坚固的城防也没有。奉旨去河北转了一圈的李纲在回来之后,立刻便是一通长长的陈奏。
此时,坐在高俅的书房之中,李纲便是满脸的怒色:“相公,那些城池别说防范大军入侵,恐怕就是几千人的先头部队也能把它拿下来。城池不高不说,守城器具、人员、城门,各种该有的全都没有。倘若不是这一次去详细调查了一番,恐怕我朝还在以为具有天然的优势。如今女真人和辽国打得难解难分,自然无暇顾及我们这一边,可是,若有一边腾出手来了呢?若是辽国最终兵败那还好说,毕竟他们已经是实力大不如前,可若是女真人最终得胜,中原这大好河山他们怎么会放过?”
见李纲说得慷慨激昂,高俅也觉得一阵阵头痛。当初之所以蓄意挑起女真人先动手,是为了给西北争取时间,否则哪怕大宋打西夏打得再顺遂,也不能阻止辽人所谓的调停带来的巨大损伤。而现如今这个目的固然达到了,可却留下了另一个问题,河北的巨大空缺该如何填补?
城防不是一件小事,可以肯定的是,没有至少两到三年的整修和准备,河北边塞根本抵不住别人的进攻。想当初苏轼知定州的时候,曾经发现定州城防紊乱,士卒残缺不全,于是花了大功夫进行整备,但还没见多少成效,朝廷便一道旨意将其贬谪,于是此事便算半途而废。正是因为朝廷对北面边防毫不重视的态度,这才使得河北边塞和西北有天壤之别。
“如今朝廷再开始整备,虽说是亡羊补牢,但终究犹为未晚。”高俅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道,“如今辽国虽然战事不利,但是,终究还是佔着人多的优势。而战略虽然保守一些,总好过让女真人步步紧逼,照这样的态势看,坚持个一年半载总是不成问题的。而南京道耶律淳狼子野心固然不假,可是南京道地盘有限,除非辽军打败女真人,兼且又是元气大伤,他等闲决不会动手。总而言之,只要能够从西北抽出手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钱粮也必须能够跟上!”李纲毫不留情地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要说河北各地的军费开支一直都是不小的,每年单单整饬军备以及整修城墙的花费,便至少在数百万贯之间,可是结果如何?相公,户部度支郎中锺昌既然刚刚被提拔了上来,不若由他全权掌管河北各路转运使司事宜,然后再派一员官员宣抚河北,否则,那些整军使即使是天子近臣,也很难把事情彻底推行下去。”
“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高俅一瞬间提起了警惕,要知道,在上位者最怕的就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现如今河北军备城防刻不容缓,他绝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什么茬子。“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敢挪用这笔款项?”
李纲见高俅问得直接,心中有些犹豫,但很快便索性抖露了出来:“现如今大名府有苏子由大人坐镇,已经算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苏大人毕竟已经老了,精力不济,下头的人若是有意蒙混,还是能够瞒过去的。所以说,派一个能员统管一切转运事务刻不容缓。另外,我说整军使品级太低,是因为亲耳听到一些官府吏员的议论,想必假不了。圣上不可能让这些整军使骤然登上高位,所以,派一个得力的人下去镇压场面,就有相当的必要了。而且,这个人绝不能贪!”
提到一个贪字,高俅的脸色顿时更加郑重了。和他想象的比起来,如今的吏治已经算是好的了。不说别的,就是那个曾经被誉为北宋第一贪的蔡京,据他多年观察下来,这搂钱的本事也不过普通,当然,有一个对于这些事情异常上心的天子看着,也是一个重要的缘故。总而言之,高官厚禄在前,为了这一个贪字而坏了自己前途,想必绝大多数人都会稍稍收一下手,毕竟,大宋的俸禄可是比后世明清两朝要多得多。
“我知道了。”高俅点了点头,见李纲一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由笑道,“这些事你不是都一一上奏了么,怎么还如此不放心?”
李纲闻言有些尴尬,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虽然圣上对我等小臣颇为看重,但我们毕竟人微言轻,若是不能有相公这样的高官代为转奏,恐怕还会有人认为我是危言耸听。其实,如今的局势对于我朝虽然是巨大的机遇,但也同样是考验。一个不好,圣上先前的部署就全都完了。”
这是正题,因此高俅送走李纲时,心中颇为沉重。而刚刚回转院子,便有一个家人匆匆上来报说高嘉还未回来,这顿时让他为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