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的速度宛如随风飘舞的树叶。遗迹内出现一座迷宫,消息传到附近的村庄,商人们准备摆摊。漫长的冬天,许多人必须待在家里度过。又暗又安静,严峻的季节。面对那个快速到来的季节,如果有个稍微有点意思的活动,人们自然会蜂拥而至。神奇的是,等到那一天终于到来,连早上刺骨的寒意都会带来些微的愉悦。「不过还是很冷……」牧牛妹抱住身体叫冷,钻出被窝。──希望今年冬天不要太冷。去年冬天异常漫长,她也被卷入了各种事件,总之就是很冷。在寒冷的天气中行动真的很难熬,所以快点换衣服吧。她穿上前阵子刚织好的毛衣和工作服,把脖子上的护身符放到衣服底下,以免遗失。红色鳞片像在燃烧似地闪闪发光,有点温暖,大概是错觉。她打开窗户,让光与风进到室内──「……哦?」没看见他。不,正确地说是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还是该说他已经出门了呢。脚印清晰地留在结霜的地面上。大剌剌的粗鲁步伐。──呣呣。看来是因为想踩霜柱才特地早起──开玩笑的。当然,他们已经长大了,不过她记得他小时候确实会这样。「意思是……」牧牛妹穿上长靴,蹑手蹑脚走到屋外。食堂的金丝雀(Canaria)轻轻叫了声,一副想睡的样子,早餐请它再等一下吧。家畜──嗯,照理说还不会有问题。有趣的是,马厩比人住的地方更温暖,粮食更加充足。她置身于冬天早上特有的白色空气中,站起来对手哈气,望向天空。然后喜孜孜地踩著他还没踩的霜柱,沿著脚印走。虽然用不著这么做,她也知道目的地,但这跟那是两回事。跟著他走很有趣。她抵达他借住的仓库。碎掉的霜柱起于此处,又回到此处。牧牛妹轻轻推开门。木门吱呀作响。天气冷,没办法。「看,果然。」她扠著腰,故意叹气,发出冷淡的声音。「……呣。」不知道该说不意外还是如她所料。他坐在仓库最深处的工作桌前面。全副武装的模样,在这冰冷的天气中看起来非常冷。「早安。」牧牛妹的语气中带有一丝讽刺。「你睡不著对吧?」「不。」他回答得很快。她忍住笑意。「姑且算有睡。」「你的话真的是『姑且算』。」听见那像藉口的说法,她无奈地叹气。然后反手关门。她很清楚个中原因,不过若他想蒙混过去,这么做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吧。冬天的灾难使他们在意料外的情况下寝食与共一段时间,回想起当时的记忆,真的是「姑且算」。──虽然也是因为当时是紧急状况。这次的理由当然不同。显而易见。有种脑髓在大脑里轻飘飘地晃荡的感觉。或是睡不著的日子,早上吃到的早餐的味道。失眠时看见的黎明。大脑清醒,目光锐利,思考迅速,却通通没有目的。必须做些什么,以仔细、迅速的动作,行动却有点随便。他应该会结束冒险回家的当天早上,牧牛妹也会产生同样的心情。也就是──在期待吧。「那你今天要做什么?」「在迷宫里负责指挥。」牧牛妹又问了一遍决定举办这场活动后,不知道问了第几遍的问题。他规规矩矩地回答。她回了不知道第几次的「是喔」,走近他。然后坐到他旁边,隔著毛衣感觉铠甲的冰冷。牧牛妹不怎么讨厌这冰冷的触感。「说是主持人可能比较正确。迷宫之主(Dungeon Master)……竞技之主(Game Master)。」「责任重大。」「我是这么认为。」原来如此,是这个呀。看见他点头,牧牛妹确定了原因。难得归难得,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时候,没办法。是前所未有的经验。「会紧张很正常。」牧牛妹笑著轻声说道,他沉默了一瞬间,勉为其难地接著说:「……说实话,我没什么事可以做。」「因为这个委托来得很突然嘛。」「不……」他沉吟著。铁盔左右摇晃。「不,不是。」接著再度陷入沉默。不知道是在伤脑筋,还是在思考。──一定是都有。她坐在仓库冰冷的地上,抱住双膝。然后把身体靠向一旁,将体重压在他身上。铠甲微微晃动,但还是承受住了她。不久后。「我在想,我训练出的技术原来只有这么一点吗?」他终于喃喃说道。思考小鬼的战斗方式,以此为基础配置小鬼,设置陷阱。那就是一切。看著遗迹地图绞尽脑汁,思考,得出一个结论。「我至今累积的一切,果然没什么大不了。」──虚有其表。听见他的真心话,牧牛妹「嗯──」伤透脑筋,结果只能这么说。「这是你的坏习惯。」──真是的。在奇怪的地方没自信。她靠在他身上发著呆,面向小窗外面迟来的朝霞。明明碰到他觉得做得到的事,他就不会犹豫。不对,是装成不会犹豫吗?固执的脾气真的完全没变。亏我常常觉得他很可靠。不过到头来,在他心中大概半点能把事情做好的自信都没有。她冷得挪动身子,又往他身上靠了些。「那个是叫桌上演习吗?」记得应该是。「你不是用它试过好几遍了?」「不代表正式来的时候也会顺利。」他乾脆地说。「时常如此。」「不安的时候,别人怎么说都没意义呢。」因此,她故意语带讽刺,彷佛要拒绝与他对话,他果然沉默了。牧牛妹觉得既怀念又高兴,眯起眼睛。跟以前一样──可是,当然也有许多不同。例如,如今的她马上就能好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样的话,只能把现在能做的事做好了吧?」「能做的事吗?」「对,所有能做的事。」「……」他低声沉吟。「例如。」「这个嘛……」牧牛妹噘起嘴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白烟袅袅飘升,消失于晨光下。看著它飘散后,她「嗯」用力点头。「先吃饭吧!」「吃饭吗?」「就是因为你没吃饭就在这么暗的地方做事,才会一直往坏的方向想。」她骄傲地挺起丰满的胸部,如此断言。──今天稍微强硬点吧。毕竟是难得的好日子。跟过去自己穿上蓝色洋装的那天一样。牧牛妹探出身子,由下往上窥探他的铁盔。「还要把铠甲和头盔擦乾净!」「呣……」低沉的咕哝声。他在伤脑筋,他在伤脑筋。牧牛妹露出淘气的笑容。虽然因为面罩的关系,看不见底下的双眼,她知道他在看这边。「因为,今天的工作不是剿灭哥布林吧?」「……是没错。」「你可是了不起的银等级冒险者。」──不打扮得帅一点,我会很头痛。就算他装备的廉价感已经无可救药,脏兮兮的可不行。「嘿。」她拿起工作桌上的碎布,伸出手。接著从旁抱住铁盔,使劲擦拭,把铁盔擦得左右摇晃。如同一只任小孩子抱著自己玩的大狗,挺有趣的。牧牛妹拋弃矜持,愉快地擦掉不明的黑色脏污。对了,换成他以前戴过的有角头盔如何?角断掉前的那种。「我不会换头盔。」他回答得很快。「不过,外观方面的意见,我会听。」除了剿灭哥布林的时候。这个回答她也觉得很好笑,笑出声来。虽说今天比较早起,有很多工作要做,还有一堆事。(插图015)舅舅肯定会配合今天的活动又出去摆摊。例如那个骆驼奶。没人知道会不会顺利,但不试试看就不会有开始的一天。在与他重逢后的这几年──她深深体会到这个道理。「……哥布林。」「嗯──?」牧牛妹贴在他身上,他忽然低声说道。「你觉得,哥布林会出现吗?」奇妙的语气。像疲惫,也像小孩子询问大人的语气。〔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