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床跟游泳似地蹬了蹬腿,又伸着胳膊划拉了几下。
舒坦!
程博衍晚上不太忙的时候本来想给项西打个电话,但想想又没打,发了个短信,问项西弄好了没。
项西没回。
晚一些又发了一个,还是没回。
他看了看时间,没到12点,项西应该还没睡,于是他把电话拨了过去。
居然是关机的……没电了?
程博衍无奈地叹了口气,拿了个病人家属给的香蕉剥开吃了。
他今天晚上心情其实不太好,刘大夫的病似乎不轻,挺长一段时间了,他吃东西都说没胃口,经常感觉疲惫,又发过几次烧,但总说没事没事,就是累着了,也没时间去做个检查。
程博衍之前跟他通了个电话,总算是逼着他答应了明天来医院检查一下。
刚到医院的时候,就有同事大肠癌去世,早期的症状都被忽视了,程博衍一想到这事,就总有些不安。
半夜有两个住院的病人,他处理完之后随便趴桌上眯了一会儿,天一亮就出了医院,他要回去换身衣服洗个澡,今天还得接着上班。
试着拨了一下项西的电话,还是关机。
回到家,他去了楼下门衞那里,问了问门衞自己的钥匙项西有没有拿来放着。
“没哦,”门衞说,“昨天就是我值班的,没有你家的钥匙放过来,不过经常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个男孩儿上去了没有下来。”
“……哦,那我备用钥匙你帮我拿一下吧。”程博衍愣了愣,项西没走?
门衞进里屋拿了他的备用钥匙出来,让他签了个字,他拿了钥匙上了楼。
打开门的时候屋里很安静,客厅里没人,他换了鞋,看到门口的衣柜里挂着项西的衣服,一边搓着消毒液一边往书房看了一眼,也没有人。
犹豫了一下,他慢慢走到了自己卧室门外。
门开着,不用进去就一眼看到了正横着趴在自己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项西。
他有些无奈地皱着眉往门框上一靠。
“项西。”他叫了一声。
项西吧唧了一下嘴,闭着眼睛没动。
“项西,起床了,”程博衍继续叫他,进屋去把窗帘拉开了,打开了窗换气,“起来领死。”
窗台上的几盆花昨天晚上项西应该是没忘了浇水,叶子都立着,他拿了小水壶去接了水,来回走了几趟又浇了一次水。
项西还是没醒,程博衍看了看时间,他还要去上班,于是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纸巾往项西脑袋上扔了过去。
项西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眼前的枕头看着也不是自己的,他迷迷瞪瞪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接着就觉得自己全身都酸痛得厉害。
“这姿势也能睡一夜,你生存能力还真是强。”程博衍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项西愣了愣,顾不上脖子还是酸的,猛地一回头。
看到抱着胳膊站在床边的程博衍和他似笑非笑的嘴角时,项西顿时觉得自己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别说一气儿上五楼,他感觉自己能一蹦直接窜上十五楼。
他一翻身坐了起来,抹了抹嘴角,半张脸上全是压出小红印子:“我……我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起来吧,我马上还要去上班,”程博衍伸手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走出了卧室,“我就随便弄点儿豆浆,你要不想吃就自己出去吃。”
“你还上班啊?”项西跳下床,又回手把被自己睡拧了的床单抹了抹,跟着出了卧室,“你不是值班了第二天休息的吗?”
“昨天是替刘大夫值班,今天不休息。”程博衍拿过一个玻璃瓶子,往豆浆机里倒了点儿黑豆。
“哦……”项西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厨房里,“我睡你床……”
“睡吧。”程博衍说,把豆浆机插上电。
“你不抽我啊?”项西问。
“抽不过来,”程博衍回头看了他一眼,“下回再睡换套睡衣成么?”
“我那身儿又不是出门的衣服,我一进门就换了干净的了啊。”项西说。
“那不是睡觉的衣服,屋里东坐坐西蹭蹭……”程博衍看着他。
“哎哟,”项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用力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浴室,“出门儿一套,进屋一套,上床一套,上厕所一套,做饭一套,打扫衞生一套……”
程博衍没理他,打开了豆浆机。
项西站在浴室的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七八糟的,半张脸的印子,眼角的痣都被淹没在红印里了。
他啧了一声,往脸上泼了点儿水。
自己居然就那么趴床上睡了一夜?
他扭了扭腰,腰和背那一片都是酸的。
程博衍居然没发火?
真是太神奇了,他一扭头看见程博衍的时候感觉自己膀子要被卸了呢……
衝着镜子里的自己瞪眼儿胡乱琢磨了半天,程博衍在外面敲了敲门,他手忙脚乱地低头先扯了扯衣服裤子,扯完才想起自己进来以后就站这儿没动过,并没有需要整理的地方。
他过去打开了门,又在门锁上来回拧了两下:“哎?修好了啊?”
“嗯,”程博衍递给他一条毛巾和一把牙刷,“你在里头这么长时间干嘛呢……”
没等项西说话,他挤了半个身子进浴室:“你是不是用我牙刷了?”
“哎呀没有!”项西喊了一声,震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程博衍看了他一眼,又在墙上摸了摸:“这墙砖贴得真结实啊。”
项西让他逗乐了,笑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特嫌弃我啊。”
“没,”程博衍说,“我要真嫌弃你,这会儿早把你扔出去了。”
“那你不说你没洁癖么,”项西继续叹气,“这还叫没有啊。”
“牙刷不共用,这个有没有洁癖都一样吧?”程博衍笑了。
“是啊,所以我不会用啊,”项西说,“你就觉得我会用是吧。”
“……你经常神叨叨的谁知道呢,”程博衍笑着抱住了他,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我真不嫌你,我顶多就是换换床单。”
“然后消毒液泡泡,”项西说着就乐了,他很喜欢程博衍这么抱着他,很舒服地把下巴搁到他肩上,“要不要我告诉你我都碰哪儿了啊?”
“不用消毒液,保证不用,”程博衍笑笑,“床单本来就打算换,都睡了半个月了。”
“半个月就换了啊?”项西说,“我以前都不记得自己换过床单……”
“那一会儿你去帮我把床单换了吧,”程博衍说,“我这辈子最烦的事儿就是换床单被罩,每次换的时候我都想要不以后就直接睡地板得了。”
项西笑了起来,本来提到过去的时候突然有些郁闷,平叔家的那间小隔间,隔间里垫着砖头快散架了的床,和他躺在那张床上瞪着斑驳的天花板发呆的日子,到现在都还会经常出现在梦里,沉闷压抑。
但程博衍听起来很合理的话一下把他的情绪给拉了回来,他下巴顶在程博衍肩上笑了好半天。
程博衍就是这么个人,所有的事都能不动声色,要不留神都发现不了……也不是所有,抽他的时候还是很大动静的,啪一巴掌一般都裹着风。
“洗漱吧。”程博衍松了松胳膊准备出去。
“哦。”项西应了一声,胳膊往前伸过去搂住了他的腰。
程博衍站着没动,让他搂着又站了老半天才说了一句:“豆浆你一会儿倒出来自己喝吧,我估计来不及了。”
“哎?”项西赶紧松开了他,“我忘了!你是不是还要洗澡?”
“算了,凑合一天吧。”程博衍说。
程博衍拿了牙刷杯子在厨房洗漱,项西站在浴室里又发了一会儿愣才开始刷牙洗脸。
洗完之后他把自己的毛巾挂在了架子上,跟程博衍的那块挨着。
“牙刷就放着吧,”程博衍走进浴室把牙刷放好,“没准儿哪天又要用了。”
“嗯。”项西把牙刷跟他的并排放好。
“桌上有面包,自己吃吧,”程博衍进了卧室换衣服,“走的时候锁好门啊,还有你手机没电了记得充电。”
“真啰嗦啊,程奶奶。”项西站在卧室门外,程博衍没有关门,背对着他把身上衣服都脱了,他犹豫着是该继续欣赏还是走开。
“要摸一下么?”程博衍提好裤子转过身。
“嗯?”项西愣了愣。
“看着不过瘾就过来摸一下,”程博衍拿过T恤边穿边走到了他跟前儿,往门框上一靠,“亲一下也行。”
“我发现你这人藏得很深啊!许主任都不知道你背地里都浪出海啸了吧!”项西转身就走。
刚走出一步,胳膊被程博衍拽住了,把他拉回了自己面前。
“亲一下吧,”程博衍看着他,手指在他下巴上轻轻一顶,“顺便我打个报告。”
“什么报告?”项西问。
“申请活动一下舌头的报告呗,”程博衍笑笑,“批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