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见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是饿醒的。昨儿中午满怀心事吃得很少,下午被姬无镜抱上了床一直睡着没吃上晚饭。此时肚子里叽里咕噜。
姬无镜并不在身边。
她起身下床,刚刚站起,屁股好疼。她揉了揉屁股,想起昨天的事儿来,眉头揪了起来。
后来?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她也只隐约记得自己失了分寸地偎在姬无镜怀里任性哭了一场,再后来被姬无镜抱到了床上去。其他的,倒是不记得了。
她低下头检查了身上的衣裳,皱皱的,不过仍旧是昨日那身。她匆匆换了身衣服,走出房。推开房门,她不由被外面的大晴天惊艳了一瞬。最近几日阴雪沉沉,难得这么个艳阳天。
院子里没有人。
顾见骊诧异地绕过宝葫芦门,走到后院去。
姬无镜懒洋洋坐在后院正中央晒太阳,姬星澜规规矩矩站在他面前,摇头晃脑地背诗。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姬星漏一边跑着,一边放一排小鞭。
认真背诗的姬星澜吓了一跳,姬无镜大笑着捂住她的耳朵。姬星澜忽然就不怕了,她仰着小脸望着父亲,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姬星漏没想到吓到了妹妹,停下来,不好意思地看向姬无镜。
姬无镜点点头,说:“玩你的。”
姬星漏挠挠头,开心地跑到一旁的石桌又拿了一盘小鞭,噼里啪啦放了起来。
听着爆竹声,顾见骊慢慢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大年三十,是今岁的最后一天,明日又是一个新岁。
姬无镜偏过头,望着立在宝葫芦门旁的顾见骊,拖着懒洋洋的腔调:“醒了啊——”
顾见骊怔了一下,对上姬无镜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她的屁股又疼了起来。脸上迅速攀上绯红,她扭头就走。
“父亲……”姬星漏鼓起勇气站在姬无镜面前,“我听说她要跟别人跑了?”
“她要是敢跑,我敲了她的腿。”姬无镜嬉皮笑脸。
傍晚,顾见骊慢悠悠地对镜理云鬓。今晚要守岁,肯定又要到堂厅去。不过好在她平时并不需要请安,只过年这两天硬着头皮应付。她由衷希望这个年快些过去。可又一想,过了年,宫里可能将要重新降罪,她又不由担心起父亲。
因想起父亲,顾见骊的情绪低下去。直到晚上和广平伯府其他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她的情绪也仍旧是低落的。
广平伯府请了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唱戏。
几房聚在一起听戏,只要是没成家的今日都成了孩子,由着性子嬉闹。小郎君们放着鞭炮,引得小姑娘们娇笑连连。
顾见骊听着整个永安城几乎没有停过的鞭炮声,不由想家。她并不想留在这里,和一大群陌生人一起守岁。她多想回家去,和家人在一块。旁人越是喧嚣热闹,她心里越是凄苦无依,想念渐浓。
一阵风吹过,将顾见骊的思绪吹回。她回过神来,侧首望向一侧的姬无镜。姬无镜一直望着远处独自玩鞭炮的姬星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虽然白天暖和,可现在毕竟是夜里,有些凉。顾见骊目光落在姬无镜身上单薄的衣裳,想吩咐人回去拿一件披风来。
林嬷嬷寸步不离盯着姬星漏。
季夏跟在姬星澜身边,此时也不在身边。
顾见骊开口:“五爷,我回去拿件衣裳。”
姬无镜以为是她冷,随意应了一声,目光仍凝在小小的姬星漏身上。
顾见骊起身,避开玩闹的孩童,匆匆往回走。她穿过抄手游廊,刚下了台阶,忽然从暗处跳出一道人影。顾见骊吓了一跳,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身后是台阶,她险些被台阶绊倒,手腕及时被拉住。
“当心些。”姬玄恪压低了声音。
顾见骊一怔,见来人是姬玄恪,忙挣脱着被他握住的手腕。然而姬玄恪牢牢握住她的手腕,没松开。
“放手!”顾见骊亦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警告。
姬玄恪看了一眼远处的下人,避开视线,紧紧握住顾见骊的手腕,拉着她走过拐角,进了门房。
门房是下人夜里守门时住的,如今府里主主仆仆都在外面守岁,里面没人,漆黑一片。
“请三郎注意些分寸!”顾见骊终于挣脱开姬玄恪的手,疾步往外走。
“囡囡……”姬玄恪轻声呢喃。
顾见骊推门的手便僵在那里。
姬玄恪慢慢转身,望着顾见骊的背影,红了眼眶,他喉间微哽,语气带着祈求:“就几句话……”
叶云月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小心翼翼推上门闩,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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