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镜这才注意到她的腿姿势有些别扭。
他垂眼睥着她,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将她扶起来。顾见骊五官揪在一起,眼睫轻颤。姬无镜多看了她一眼,扶着她向后挪了两步,让她在椅子上慢慢坐下。
顾见骊低着头,双手搭在膝上,紧紧攥着裙子,过分用力使得手骨发白。
姬无镜在她身前蹲下,掀起她的裙子。层叠的裙子尽数堆在她膝上,露出两条并在一起的白皙小腿。左小腿肿起来,和并在一起的右腿相比,格外明显。顾见骊下意识地想要将腿往后缩,却扯动了腿,疼得她使劲儿咬紧了唇,在淡粉的樱唇上留下一道白印子。
姬无镜冰凉的手掌抚过她红肿的小腿。骨折了。
他的手掌刚一碰上顾见骊的小腿,顾见骊疼得低吟,小腿上的嫩肉也跟着战栗。她攥着裙子的手越发用力。咬得发白的唇上沁出血丝儿。
姬无镜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儿。偏殿内没有生炭火,这样冷的冬日,她定然是疼得厉害才会这般。姬无镜神色莫名,看不出情绪,说:“胆子很大啊。”
顾见骊不知道姬无镜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不过他向来喜怒无常,顾见骊也没有多想,诧异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按照七日时间推算,他应该刚刚醒过来就立刻赶来。那她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姬无镜冷哼:“骗子。”
疼痛已经让顾见骊顾不得思考她到底骗他什么了。
骊贵妃一直守在外面等太医赶来,今日宫中大乱,派去太医院的宫女去了一个又一个,一直没将太医请来。虽说顾见骊身上的伤不致命,可是疼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她始终觉得兵戎相见的打斗声一直没停,似乎离这里也不远。
她终于看见一位太医被她的心腹宫女扯着胳膊往这边跑,那太医看上去年岁不大,估计平时连问诊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如今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资历?
骊贵妃赶紧将人带进屋。
门推开的前一刻,姬无镜顺手将堆在顾见骊膝上的裙子放下来,几层裙子垂落下来,掩起顾见骊的小腿。
“太医终于过来了……”骊贵妃看见姬无镜蹲在顾见骊面前吓了一跳。她一直守在外面,姬无镜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是从哪儿进来的?
看见姬无镜,年轻的太医也愣了一下,硬着头皮提着药匣往前走。
“东西留下,人滚出去。”姬无镜说。
小太医巴不得呢。他赶紧将背在右肩上的笨重药匣放在地上,撒腿往外跑。
骊贵妃看着太医跑走的背影,心急如焚,抱怨:“怎么赶走了?好不容易才有太医过来啊!虽然他看上去年轻、资历不太够。但是到底能管些用处啊!”
姬无镜没搭理她,重新将顾见骊的裙子掀开。他推开药匣盖子,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液倒在掌中。
顾见骊也跟着扫了一眼药匣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警惕地看向姬无镜。
姬无镜抬眼对上她的目光,无语地说:“不扎针。”
顾见骊莫名松了口气。
姬无镜将掌心的药液揉在顾见骊肿起来的小腿。
“疼!”顾见骊闭上眼睛。
“疼?”姬无镜嗤笑了一声,声调略闷。
顾见骊感受了一下,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她先睁开一只眼悄悄去看,再睁开另外一只眼睛。小腿上凉凉的,还有些发麻,竟没有先前那么疼。她抿起唇,不吭声了。
姬无镜不紧不慢地抽出药匣里的帕子擦了残留在掌心的药液,漫不经心地说:“早前就想敲断你的腿,这下自己摔断了。不错啊,真给叔叔省事。贴心的好孩子。”
他拖长腔调,怎么听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调调。
骊贵妃在一旁担忧地望着。
顾见骊不爱听,拧起眉。
姬无镜偏偏还要继续说,他一边将手搭在顾见骊的小腿上,摸着她小腿肿起来的地方,一边说:“不过到底不是我敲的,不成,把另外一条也敲了才行。”
姬无镜另一只手也搭在她的小腿上。
“说吧。拿什么敲,锤子啊,砖石啊,还是刀柄。还是干脆我直接上手掰断。”
顾见骊瞪了他一眼,气恼地说:“你把太医赶走不说,还……啊——”
顾见骊听见清脆的声响钻进耳朵,让她顿时头皮发麻。这声音和当初她从楼上摔下时骨裂之音一模一样。姬无镜真的直接上手把她另外一条腿也掰断了?
剧烈的疼痛让顾见骊一下子哭出来,疼得她大喊大叫胡乱去推姬无镜。姬无镜懒懒散散地蹲在面前,偏偏顾见骊怎么用力去推也不能将他推开半分,气得她推不开,就抬腿去踢,一脚又一脚。
没多久,顾见骊的动作忽然一停,沾着泪的眼睛迷茫去看踹在姬无镜胸膛的右小腿。右小腿光洁完好,一点都不疼。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左小腿,后知后觉明白姬无镜没掰断她的另一条腿,而是将她左腿折断的骨头归位。
她慢吞吞地抬起眼,看向姬无镜。眼泪吧嗒吧啦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