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过你?”姬无镜阴阳怪气地反问。
潇潇歪着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是哦,爹爹没有打过她。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怕爹爹呢?她身边的那些人只要一提到爹爹就大气不敢喘的样子,好像都被爹爹揍过哩。
她又问:“不告诉娘亲就可以再偷偷玩你的脸了吗?”
姬无镜黑着脸,没说话。
潇潇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捏姬无镜的脸。姬无镜冷眼看她,不过到底没动作。
成功捏到了。
潇潇扯起嘴角,笑了。
“吱呀”一声,房门又被打开了。
顾见骊走进来,发现姬无镜和潇潇都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老老实实的。顾见骊有一丝诧异,问:“你们两个坐在干什么呢?怎么都没换衣服?”
顾见骊说着,拿起潇潇的衣服,给她换。换好了衣服,潇潇要顾见骊把她放到地上去,她说要去找恒恒玩,迈着一双小短腿跑出去了。
“平时连走路都懒,今儿个跑得这么快。”顾见骊望着她的小背影笑着摇头。
顾见骊转过头来看向姬无镜,询问:“你没欺负潇潇吧?”
姬无镜嗤笑了一声。
顾见骊上下打量了一番姬无镜,认为姬无镜不会欺负他们的小囡囡,她起身拉姬无镜,说:“快起来梳洗,不能懒着。”
姬无镜由着她拉起来,却也不自己穿衣,而是伸开双臂,等着顾见骊给她换衣服。顾见骊瞪了他一眼,仍是帮他换衣。
姬无镜忽然问:“顾见骊,你愿意三妻四妾吗?”
顾见骊立在姬无镜面前,正弯着腰给他系腰带。听他这么说,手一僵,将要系上的结扣歪了。她抬起眼睛审视地去瞧姬无镜的神色,慢吞吞地说:“谁要管你……”
姬无镜拍了拍顾见骊的头,笑:“你是唯一的,潇潇也是唯一的。”
没人能和你共享叔叔,也没人能和他的小公主共享父母。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再多一个,他还怎么把一切都给他的小公主?他的公主该拥有这世上一切美好,不该与别人平分任何。
顾见骊垂下眼睛,慢条斯理地重新将姬无镜的腰带系好。她说:“好”。唇角微弯,眉眼温柔。
一眨眼,潇潇三岁了。今日是她的生辰。家里摆了宴,请来关系比较近的亲朋。即使姬无镜不想操办,可如今身份摆在这里,院中仍旧是摆了十桌。
清晨,顾见骊醒来梳洗过后再回寝屋,父女两个还睡着。
今日阳光大好,顾见骊推开窗户,让屋外明光的晨曦洒进屋内。她转身走进拔步床,望向睡着的父女两个。潇潇歪着头,额头贴在姬无镜的胳膊上,口水沾湿了姬无镜的衣袖。
温柔的晨曦洒在父女两个的脸上。顾见骊惊讶地发现潇潇左眼眼尾下长出一粒小小的红色泪痣,和姬无镜眼下那粒泪痣的位置一般无二。这粒泪痣是潇潇出生时没有的,竟忽然长了出来。
顾见骊弯下腰,轻轻吻了吻潇潇软软的小脸蛋。起身时,她犹豫了一下,又将轻吻落在姬无镜的额头。
小心翼翼地,仿佛怕惊醒了他。而她分明又知道,他定然会醒来。
轻吻一触即分,顾见骊对上姬无镜的目光。
四目相对。
两个人一动不动,亦谁都不曾开口。
顾见骊轻轻翘起唇角,温柔在潋滟的眸光中轻漾。
囡囡一天天长大,每日醒来他都在身侧,这样的日子多好啊,不能再好。
潇潇揉揉眼睛醒过来。
顾见骊坐直身子。
潇潇看了看顾见骊,又看了看姬无镜,嘟囔:“娘亲你又偷亲爹爹。”
“别胡说。”顾见骊用手指轻轻去戳潇潇的额头。
潇潇扁了扁嘴,也不辩解,可能是懒得辩解。她打着哈欠要顾见骊抱,等顾见骊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换衣服时,她几次追问。
“皇帝哥哥什么时候来?”
“外祖父和小舅舅什么时候来?”
十五的顾川已经真正长成挺拔的少年了,仪表堂堂,又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跟着父亲学了不少从军打仗的经验,小小年纪已立下几桩军功,在军中做了个不大的小官。
不过顾川今日不怎么高兴。
他握着刻刀一刀一刀雕了一只小木马,打算送给潇潇做生辰礼物。为了做这只小木马,他跑去跟匠人拜师,花了不少心思。他满心畅想着潇潇见到小木马的时候开心的样子,可还没到国父府见到潇潇,他便泄了气。
因为……顾敬元送给潇潇的生辰礼物是一匹刚出生没多久的赤兔。
顾川闷闷不乐:“父亲,囡囡还小,又不能骑马……”
“怎么小了?三岁可以学骑马了!我亲自教她!”顾敬元拍着小赤兔的脖子,哈哈大笑。
顾川有点蔫。
姬星漏平日里送给潇潇的礼物实在太多,这回潇潇的生辰,他想了很久不知道送什么,最后还是正贤太后的主意——送了封号和封地。
使得潇潇成为大姬开国以来最小受封的公主,而她的封地之广竟超亲王。
“公主万安!公主万安!”绿毛鹦鹉立在梧桐树枝,尖细的嗓子一遍遍重复。长生的这只绿毛鹦鹉除了“长生,蠢——”之外,终于学会了第二句话。
“要!”潇潇指着梧桐树上的绿毛鹦鹉。
姬无镜看了她一眼,把他拎了起来放在肩上,朝梧桐树走去。
“别摔了她。”顾见骊叮嘱。她不放心,疾走了两步追上去,走在姬无镜身侧,手掌虚扶在潇潇身后,护着。
“不能摔。”潇潇冲她笑。她坐在姬无镜的肩上晃悠着一双小短腿,开心得很。
“别乱踢。”姬无镜斜着眼睛瞥她。
潇潇扁扁嘴,悄悄翘起脚来,弯下腰去脱鞋子。
顾见骊怕她栽下去,赶忙将她扶正,替她将鞋子脱了下来。
走到梧桐树下,潇潇还没来得及朝绿毛伸出手,绿毛尖细地叫了一声,飞了。
一道红影一闪而过,长林不知从哪里飞掠而来,轻易抓住了鹦鹉。
远处的长生开玩笑高喊:“长林你轻点!毛毛肚子里有崽了,它现在是孕妇!”
季夏白了他一眼:“又瞎扯!”
长林捧着鹦鹉,递给潇潇,憨憨地笑:“小公主,给您!”
潇潇却不要鹦鹉,她歪着头看长林,忽然伸出小手指着长林:“要!”
“啊?”长林懵了。
潇潇抱住姬无镜的脖子,慢吞吞地说:“我要十二子,可厉害可厉害的十二子!”
姬无镜“哦”了一声,说:“好。”
轻易将玄镜门给了他的小公主。
长生赶紧接住被长林放飞的绿毛鹦鹉叹了口气,他拍鹦鹉的头,说:“难兄难弟呐,别人不要你,十二子也不要我。哎。”
季夏翻了个白眼:“恒恒他爹过来烧水煮茶了!”
长生立刻喜笑颜开,跑过去干活。
他挣扎了很多年,一直想打败玄境十二子中的任何一人,好跻身进去。从恒恒还在季夏肚子里的时候开始挣扎,每次一身的伤回来让季夏上药被季夏骂,乃至今日玄镜门易主,他还是没能成为十二子之一……
长生望天长叹:“哎,老啦老啦。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啊!”
他蹲下来,重重拍了拍坐在地上玩泥巴的恒恒的肩膀,说:“儿子,光耀门楣的重担就交到你肩上了!”
恒恒吸了吸鼻涕,问:“光什么楣?什么意思?门为什么要抗在肩上?”
“姐姐!”潇潇拍了拍姬无镜的肩,让他将她放下来。她轻盈地朝康星澜跑去。
康星澜昨天回了康家祭拜,今日一早匆匆赶回来,刚出现在院门口,就被潇潇看见了。
康星澜弯着月牙眼小梨涡深陷,她蹲下来,轻轻抱妹妹,与妹妹说话。
姬星漏随着众人一起望向出现在院门口的康星澜。
姬星漏忽然一阵恍惚,记忆里那个奶声奶气肉呼呼的妹妹已经长大了,像清晨沾了朝露的蓓蕾。
热闹了一整日,潇潇很早就累了困了,顾见骊将她哄睡交给芫顺,回到房中,立刻被姬无镜拉进了拔步床。
门窗关合,连寝屋里的蜡烛亦吹熄。
“天还没黑呢,不许胡闹!”顾见骊作势要起身,却被姬无镜绊了一下,她轻轻“呀”了一声,身子不稳,朝姬无镜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姬无镜拖长腔调慢悠悠地说:“白日被小公主骑,晚上又要被大公主骑。”
“胡说胡说胡说胡说,整日胡说!谁稀罕骑你。”顾见骊笑着起身。
“不成。你不想骑都不成。”姬无镜去掰顾见骊的腿,打算今晚换个姿势。
长夜漫漫,锦绣床幔上影儿两个。
翌日一早,顾见骊迷迷糊糊地睡醒。她觉得潇潇昨晚睡得早恐已经起了,想去看看。
她懒懒下了床,走到床侧的梨花木衣架处拿衣服。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看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些懵。她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去,惊愕地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顾见骊的眼睛一点点睁大,睡意全无。
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一双大脚,这分明是姬无镜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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