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塔娜大半边身体还裹着绷带，露出的胳膊和腿肌肤嫩得像婴儿，这也的确是刚刚生长出来的。纵横交错的柔性禁制绳将她绑在椅子上，防止她出现“卡琳血应激综合症”，去找什么东西捅自己。

蕾塔娜恹恹的道：“知道你为什么还不能成神吗？因为你总是忘不掉自己是迩香人。”

伊芙撅嘴：“所以说我们一样啊，你不也总是没忘记自己是骑士之神的女儿吗？”

蕾塔娜无语，这时候如霞光瀑布的光尘已经激活了外围一颗颗暗金色的透明魔方。

魔方急速旋转，在银月之心外层牵引出一股股光流。

光流渐渐遮蔽了视野，蕾塔娜跟伊芙的身体都绷得紧紧的。

银月之心上，超过十万人个个也都跟她们一样，凝神沉气，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

地狱深处，无尽长廊已经全然变样。

不再是一根根粗壮触手包裹着力场发生器，掩护巨型机甲向天使壁垒攻击，而是整个空间都被泛着暗金光泽的史莱姆胶质塞满，空间原本扭曲和破碎的地方，也被胶质内部无数像细小核晶的晶格魔方汇聚的赤红力场抹平。

这些魔方还起到了神经般的作用，推动胶质蠕动，将一部部多得仿佛无穷无尽的机甲从后方推送到前方，直至送到天使堡垒上。

三处长数十公里，直径接近十公里的通道都被这样的胶质塞满，秩序天使们的光矛、神力箭乃至弩炮虽然每一击能都将大团胶质蒸发成烟气，可下一刻就有胶质填补上来，绵绵不绝，还不断有机甲轰开堡垒，冲入内部。

还好这些机甲都无人操纵，即便数量多，也勉强能应付。

但这绵绵不绝的胶质狂潮，即便是天使长级别的强大存在，也开始生出畏惧。

秩序诸神偶尔出手清理，也只是给天使们争取几分钟时间，让他们有空暇修补一下堡垒，避免接下来就被胶质狂潮冲垮。

现在他们已经无法靠天堂山的至善神力压制对方了，胶质之潮蕴含着的怪异力场，抵消了至善神力的绝对压制，双方的力量能级已经处于同一水平。胶质之潮极有节奏的露出若干孔洞，让后方赤联的魔导炮火越过或者穿透堡垒，轰击在世界之墙上。

埃隆盖特要塞之外，一处巨大如火山口，翻煮着怪异胶质的大坑边缘，三个德鲁伊像跳大神般的手舞足蹈着，嘴裏还呼喊着怪异的口号。

斯鲁喀诺：“生长吧！自由的生长吧，空间就是你的食粮！”

蒙德尔：“力场就是母亲的怀抱，奔向自由吧！”

费舍斯：“你是史莱姆之王的种子，不要辜负你的基因！”

在三个已经突破到半神的德鲁伊现场催生下，大坑中汩汩翻滚的史莱姆胶质沿着边缘的缺口，如怒潮般涌出，缺口处的技术人员则不停的将一颗颗、一箱箱晶格魔方倒进胶质里，赋予胶质吞噬空间，同时又受编程控制的属性。

沿着缺口的堤道，胶质的涌动渐渐有序，接近三处通道时，堤道上的流水线又投下一部部巨型机甲，浸入胶质里，随着胶质向前方急行。

又一波炮火将堡垒某处的缺口扩大，若干机甲趁势涌入缺口，抡着巨锤将由浸有神力的浮岛砸碎，再由胶质吞噬。

眼见堡垒就要崩溃，天使长正在等待神祇的援手。

堡垒之上，世界之墙的天顶，隐约的震动传来。

这不是一般的震动，连世界之墙都荡漾起猛烈的涟漪。

在无尽长廊各处通道流转的神祇意念骤然消失，即便是堡垒正面临着巨大危险，也毫不理会，异常坚决。

失去了神祇的援助，天使长毫不犹豫，头上升起冉冉金焰，直至整个身影都包裹在焰火中。

他挥舞着长矛，羽翼带起熊熊焰火，冲进了连空间本身都在吞噬的恐怖胶质中。

烟气升腾而起，胶质被烧蚀出大片空洞，天使长身上的金焰也渐渐黯淡，连同自身的细节也随之模糊。

又一只天使燃烧着飞起，再一只……

无数天使冲出，化作焰火，聚在一起，让整座堡垒变成了熊熊火炬，拒阻赤联人制造的邪恶怪物。

“银月之心……”

“冲进天堂山了……”

埃隆盖特要塞的指挥所里，甘比特和芬恩欣喜对视。

……

混沌云海中，一圈涡流急速扩展，不等回旋完成，就被异样的力量冲击成翻腾的白雾，滚滚蔓延，将云海低处的浮岛吞噬。

一层霞光冲破白雾，自云海中升腾而起，像是一块大陆冲出海面。

当霞光延伸出弧度时，又不像霞光，而是一轮耀日。

与云海之上，来自天堂山第二层的金光相比，这轮耀日放射的光芒要黯淡和素洁一些，显得更加柔和。但它一出现，原本笼罩住整个云海的耀眼金光也随之黯淡下来，那种能蒸发灵魂、审判一切的力量悄然消退。

耀日渐渐上升，表面如焰火般飘曳着，推送出一股股波动感，细看其中是一颗颗急速转动的晶格魔方，牵引着霞光洪流，包裹住了一轮残月。

此时的云海中，浮岛舰已经升到了高处，掩护着最后一波冲锋的战舰，几乎成了防波堤。在它们之上，是无数战舰残骸，有些甚至碎裂得如泥土一般。

“我们把银月之心拉上来了！”

“牺牲是值得的！”

“终于到了这一刻！”

残骸延伸到了天堂山下方，像是尸堆垒砌成的阶梯，铺在已经被破坏得不见原貌的浮岛壁垒下方。

无数还在残骸中坚持的战士们骤然有了强烈的真实感，他们的灵魂和肉体不再被天堂山的神力蒸盈，终于脚踏实地。

就是靠着他们一波波自杀式的冲锋，终于浸染了天堂山的至善至纯，给银月之心打下了足够稳固的锚标，让银月之心能够穿透混沌云海，进入天堂山。

这样的浸染，既是战舰留下的力场发生器制造的，突击队员们埋设的炸弹也起到了作用，更关键的，其实还是在这裏牺牲的上万战士。

他们的灵魂足够坚韧，哪怕被至善神力蒸发了，分解成秩序女神可以利用的灵子流，但依然还会残留下一些不可分解的灵子团。这些灵子团里蕴含着带有赤红之力的细小碎片，星星点点渗透在天堂山里。在分辨率大大提升了的红网之中，成为块块礁石，足以牵引银月之心。

从一开始，每个赤联战士都知道一旦牺牲，会是这样的结局。

但他们并不畏惧，跟沉入地狱变成英灵相比，这是另一种荣耀，而且是永恒的荣耀。

他们就是凡人打上天堂山的铺路石……

当银月之心从云海中拔出小半个身躯时，秩序诸神的巨大身影也出现在银月之心上方，由秩序大天使长希尔维化作的秩序女神分身统领，一同闪起灼目的亮金光辉。

裹住银月之心的晶格魔方转动得更快，直至虚化成模糊的光团。

月弯平原上，奇丽伸手，跟欧萝拉、凯瑟琳、菲妮等女神们相握。

小红在圈子外跳脚：“还有我！还有我啊！”

平原中心的晶格堡垒中，薇姬深吸一口气，揭开保险盖，露出拳头大的鲜红按钮。

“吃我三千世界终极回旋源魔加速器啦——！”

她咬牙切齿的嚷着，小小拳头砸在了按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