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骨花的根须紧紧地依附着一个银色的骷髅头, 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芒在根须与骨头中来回穿梭。
“这个真的能起死回生?”诺维雅伸出手指去晃弄晶莹似玉石的花瓣,一股暖意顺着指腹传来。
“不能,除非是光明圣廷中的贤者出手,没有人能够逃脱生死。”
莱纳德一边回答一边穿梭在书柜前,取下一本足有五厘米厚的书籍, 搬到桌面上。
书页被翻得哗啦啦作响, 最终停留在画有一株花朵的那一页。
修长的手指抵着文字在羊皮纸上划过:“生骨花,光系植物,生于死气充裕之地,白骨相伴。”
“谢谢。”接过身边的女仆递过来的热牛奶,莱纳德继续读道:“花瓣可以用来制作强力解毒药剂,花蕊生服能够恢复重伤。”
热牛奶被那名女仆紧紧地握住,他拉了两下都没能拉过来,疑惑地抬起头看去。
庄园里的安娜仿佛陷入了呆滞, 怔怔地盯着被安置在盒中的生骨花。
她回过神来,脸蛋蹿起一抹红晕, 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安娜,你最近精神都不怎么好, 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诺维雅绕过书桌,走上前关切道。
“不……谢谢小姐,我很好。”安娜连忙松开茶杯, 后退了几步。
她将餐盘收在身前, 有些留恋地望了一眼生骨花, 慢腾腾地退出了房间。
安娜退出书房,倚在走廊墙壁上,昏黄的烛光下映出一张布满愁苦的面容。
过了一会儿,从楼下走上来一名仆人,她连忙转过身,揩去眼角的眼泪。
“安娜你快回去照顾你父亲吧,庄园有我们呢。”
“太感谢你们了。”安娜感激一笑,快步跑下楼去。
脱离工作后,她急匆匆地跑回家。
晦暗的天色压在房屋上方,房角的缝隙顺着细流一直延伸进路旁的积水中。
将淋湿的斗篷挂在墙壁上,寒意浸入体内,身体忽地一抖,她仓促地接过弟弟保罗递过来的小碗。
躺在床上的父亲形容枯槁,两颊深深地凹陷进去,胸前的衣襟上沾上了一片褐色的血迹。
他在保罗的搀扶下才勉强爬起来,喝进那碗漂浮着葡萄干、碎麦片的乳粥。
安娜父亲长叹一声,身上裹着厚实的冬衣,再度躺进被窝里。
“我……”他说了一字,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没流出来。
要姐弟俩放弃自己的丧气话他已经说了很多次,可每次都会以三人的眼泪结束局面。
“保罗,你过来一下。”见父亲最终吞下了自暴自弃的话语,安娜招了招手,将弟弟唤到一旁。
她问道:“你去把钱袋拿来,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金币?”
保罗从床边的柜子里掏出一个小钱袋,姐弟二人围在一起一枚枚地清点着。
烛光覆在光滑的钱币上,折射出一层耀目的光泽。
“六枚金币,二十七枚银币,五十九枚铜币。”保罗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你找到救治父亲的办法了吗?”
安娜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几枚金币,轻咬牙关:“我不知道,我明天就去……”
“咳…咳咳……”躺在床上的父亲猛地翻过身,趴在床边咳出声。
他骨瘦嶙峋的双手紧紧地扣住床沿,身体剧烈地抖动着。
姐弟二人连钱币都来不及收拾,冲到床边去扶住摇摇晃晃就要坠下床铺的父亲。
“父亲!父亲!”
保罗刚将他扶正,一口鲜血便随着剧烈的咳嗽从喉咙中喷出,洒落床铺前的地面,宛如碎星。
却发现对方已经陷入了昏迷,胸襟上的血渍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怎么办……怎么办!”
安娜手忙脚乱地擦拭着父亲嘴旁的鲜血,强烈的猩红色彩在她眼前一晃,心中的恐惧慢慢吞噬掉了她的理智。
这事虽然在眼前出现过无数次,可父亲近几天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已经让他们无法确定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我去找那位大人!”一朵洁白的小花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安娜慌乱地转过身去,将桌子上的钱币扫入腰间的口袋。
一道身影冲入连绵的细雨中,脚下的泥泞溅在衣裙裙摆,急急地闯入庄园中。
玛西亚穿过大厅,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却被冲进大门的安娜撞上了满怀。
“啊!谁……唔?是安娜。”她扶住安娜的身体,发现对方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
若不是她眼角不断地流露出泪水,根本分不清她脸上的水渍是雨水还是泪。
“天呐!你碰到什么了!”玛西亚顺着她的手臂望下去,发现安娜的手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鲜血印子。
弗里曼管家听闻声音,从二楼的楼梯中露出半个身子。
“怎么了?”见安娜的狼狈模样,他脚下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走上前问道。
安娜的视线已经被泪水雨水渲染成了一片模糊,她像个溺水者一样紧紧抓住玛西亚的双臂。
“请让我见小姐和魔法师大人……”她呜呜地哭出声,一双腿仍在打颤。
玛西亚将她带到厨房里烤着火,不一会儿诺维雅与莱纳德二人便赶了过来。
看到她的样子,诺维雅下意识扭过头探寻弗里曼管家的目光,但得到的回答也是一脸茫然。
“安娜,你有什么事吗?”她坐到安娜的旁边,一股冰凉的寒意便扑面而来。
安娜的情绪已经被安抚下来了,只是一想到家中的父亲依旧坐立不安。
她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币,摊在平铺的衣裙上:“小姐,我想买那株生骨花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