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伯爵面前跪着一名光头, 臃肿的身躯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肿团。

只是那些肿团此时已经凹陷下去，只剩下一张干瘪的表皮萎靡地搭在皮肤上。

“基诺海盗团中蟾蜍部的老大，坎托？”格里芬居高临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

光头胖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讲话时仿佛含了一颗大枣：“唔, 似唔——”

格里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但看到利齐手中提来的一名青面獠牙的黑袍巫师时，他的神态更加不自然了。

“这个人……？”他没想到一个小小海盗团竟然里有两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

诺维雅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问道：“我有些事情想问他，我审问后再把他交上来？”

这个气息阴郁的亡灵巫师一眼看过去是个“很值钱”的战俘，但诺维雅更在意他脑袋里关于亡灵的信息。

得到格里芬伯爵许可后，利齐将亡灵巫师拖到一边，粗暴地摇了几下将他唤醒。

诺维雅稍稍挪了个位置，背对着众人, 压低声音问道：“你们为什么一直紧盯着我不放？”

“我们？”这人眼神涣散，看起来还有些迷茫。

“对, 你们。”她清晰地咬出几个字，“关于冥神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

在大坑里, 她还没来得及撬出一些对自己有用的情报，休斯就被胡乱地吞噬进了另一个空间里，连肉渣都不剩。

那个漆黑的空间内, 身上缭绕着蓝色铭文、只匆匆瞥过一眼却散发着令她不寒而栗的气息的人是谁？

是莉莉丝口中的伪神吗？伪神及其手下为何紧追着她不放？

“冥神……”亡灵巫师的语气充满了惧怕, 落在诺维雅耳中却少了一些敬畏。

他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诺维雅眉头微蹙, 对方拒绝回答在她的猜想范围内。

“你弟弟不是死在我手上。”她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神色，“可笑的是，他死在你们一心信仰的冥神手中，连生骨花的边都没碰到。”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头颅忽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将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颤音不断地往外蹦，唾沫沿着嘴角一直往下垂，活生生一副痴傻模样。

诺维雅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只是这次却没有出现预想中的空间裂缝。

亡灵巫师脑袋一耷拉，再次没了声音。如果不是鼻间还有气息，众人还以为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伯爵那边还在审问，诺维雅将昏迷的亡灵巫师扔给了其余人看守，便不再过问。

不知为何，她始终感觉到有股心悸。

诺维雅静静地站在一旁，使劲地回想着刚刚亡灵巫师的话语。

在脑海中过了几十遍，她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就像是有人在借着他的躯体转达一个消息。

……

海盗岛与船队渐行渐远，细微的啜泣从船舱中飘出，冲天而起的火光映在水手的脸上，张牙舞爪地晃动着，

基诺海盗团的据点被连根拔起，最重要的是，遗留在岛上的海盗亲眷们全都被格里芬伯爵俘获、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这一战的结果已经定下来了……”

诺维雅闭上被染上了一层绯色的眸子、转过身去不再去看遮盖了整个天幕的浓烟。

对于海兽的侦查有了把握，船队回去时便快了许多，细长的水痕吊在船队的后，一直延伸至岸边。

天气渐渐转凉，被贵族军队围截在山谷中的基诺海盗团的处境也愈发艰难。

而被格里芬伯爵俘获的一众老幼妇孺则成了压垮海盗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迷茫而又惊恐地站在队列的最前端，被迫呼唤着家人的名字，凄厉的声音飘向幽深的谷中。

“是不是觉得很残酷。”冈瑟子爵似乎看出了诺维雅目光中的不忍。

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最终只叹息一声：“如果不这样做，下次被逼迫的就是我们。”

诺维雅还记得在海盗岛密室里看到的那堵骨头墙，不知道有多少人“幸运”地在里头留下了痕迹。

“玛丽！”某位海盗的兵器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便响起连绵不断的砸击声。

纵然某些孑然一身的海盗高层死命催促，也没能够阻止这种事态的蔓延。

凶悍无比的海盗们顿时便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成了众人眼中任取任予的战功。

……

巨大的广场很快便被民众的欢呼声埋没，柔嫩的花瓣混和着浓郁的花香飘落在地。

国王手中长剑尖端的寒光，轻点三下在屈膝半跪在红毯上的骑士们的肩上。

充满男子气概的宣誓整齐划一地从他们口中流利地滑出：

“我发誓善待弱者、讨伐谬论、勇敢面对强敌——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之人而战、为寻求帮助者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