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初融, 格里芬伯爵带领的军队在经过三个月的长途跋涉后终于抵达了边境。
在与大王子的军队汇合以后,格里芬便被派去了裂石岗哨。
岗哨与西圣堡距离不远,待军队安置好后,他便带着诺维雅来到了雪莱家族的领地。
在两人身侧的还有两头覆盖着银白色毛发的狼,慵懒随性地跑几步、停几步。
矗立在广袤荒原上的城堡雄伟巍峨, 静静地注视着人来人往。
鼎沸的人声从城门另一端传来, 诺维雅跟随着格里芬伯爵穿过横跨壕沟的吊桥,越过一列列穿着森冷盔甲的士兵。
街上的行人依旧过着单调不变的生活,身上裹着厚重的披风,弯着腰缩着身子抵御寒风。
诺维雅草草地扫了一眼。
不知是因为兽人的入侵,还是目前情况不明的雪莱家族事故,行人面庞上似乎腾升起了一丝凝重,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几分。
行至城堡前,高大的建筑在众人脸上投下一片深沉的黑影, 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
“轰隆”一声,城堡大门被缓缓地拉开, 一道高挑纤细的人影从渐宽的门缝中显露出。
诺维雅凝目看去,佩姬穿着一身鳞甲密集的锁子甲,寒光闪烁的剑柄提在手中, 用力过度的虎口勒出了一道红痕。
“舅舅、表妹。”她走上前打招呼,诺维雅这才注意到对方消瘦了一大半的面庞。
在见到两人的瞬间,佩姬脸上紧绷的肌肉即刻松懈了下来, 连肩膀都往下塌了塌。
格里芬伯爵神情一动, 伸出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佩姬, 进去讲。”
三人并行至光线幽暗的书房,桌上、地上都凌乱地摊开了羊皮纸,一股子浑浊腥味扑面而来。
有一名侍从将紧闭的窗帘打开,房里的味道才散去。
佩姬坐在椅子上,垂着头,摆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十指紧紧地交织在一起。
“之前你在书信上说,雪莱侯爵陷入兽人埋伏受了重伤?”格里芬伯爵尽量放缓语速,问道。
这件事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和诺维雅说过了,此刻再听倒没有过多愕然,只默默地凑上前侧耳倾听。
“父亲侥幸逃回,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笼罩在佩姬眉宇间的忧愁不减反增,看来事情还有变化。
“在父亲回来后不久,母亲因为照顾他也累倒了。”
诺维雅轻叹一声,轻轻地覆上她的手掌。
“北方兽人进攻在即,家族中有一些人见他们都无法出来主事,便明目张胆地对外宣称……”
佩姬忽地止住话语,只剩一声冷笑。
“如果不是父母还留有意识,估计他们就要冲到这城堡来将我的继承权给夺下了。”
格里芬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谁敢动你!”
佩姬舒心一笑:“舅舅,我应付得了。”
格里芬平复了心情,又问道:“雪莱侯爵夫妇呢?我此次来也是为了探望他俩。”
佩姬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疑惑:“父亲说他们需要静养,便没有再露过脸,那些想要拜访的人也被挡在了门外。”
“连你也是?”
“连我也是。”
格里芬伯爵沉吟片刻,按下此事转而说道:“我来见你一面就要走了,军队才刚刚抵达岗哨,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佩姬垂下眼睑,眼神黯淡下来:“我知道的。”
“让你表妹留下来陪你。”他顿了顿说道,“等半个月后再来岗哨报道。”
……
暗色在地平线上不断蔓延,残血的夕阳被吞噬殆尽。
最后一丝火红也隐去,佩姬仍呆在诺维雅的卧室中不停地叨絮着。
外有饥荒与兽人入侵,内有家族旁系跳脚,最亲的父母却躺在病榻上连面都见不着。
强烈的失落感包裹着她,佩姬此刻就像是落水者般,牢牢地抓住眼前出现的任何一根稻草。
“姑姑姑父一定会好起来的。”安慰的话语就连诺维雅自己也感到轻如蒲草。
佩姬张了张嘴,复杂的目光在诺维雅脸上停留了许久,最终默默地将脸别了过去。
她只吐出寥寥几字,却沉重得犹如千斤巨石:“希望吧……”
诺维雅正欲说话,神色忽然一变。
数道连绵不断的求救声在脑海中断断续续地传来:“饭团和丸子出事了!”
佩姬知道此时情况紧急,蹭地一下站起来:“发生什么了!它们在哪!”
诺维雅紧抿着唇,飞快地披上一件外袍,往门外走去。
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如刀子般割得生疼,她拢了拢兜帽,顺着感应的方向找去。
两人走了许久才来到城堡边缘的一处矮小山坡处,诺维雅回过头望了一眼,终于对西圣堡的大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