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们错在哪吗?于阎先开始。”</p>
小姑娘愣了愣,思索片刻就答:“阎知错。身为小组长,没有制止组内的纷争,致使有组员边缘化。他们有错,在迁怒于人。”</p>
很机智了,心态也稳。阿生心里暗暗赞了一声,不愧是五期生里有名有姓的佼佼者。如今摊子铺的开了,第五届几千个适龄儿童,能够在她这里挂上名的,都是重点观察对象。</p>
有了于阎这个小组长带头,大家不管心里怎么想,口头上都纷纷认了错,然后一起分担了洗碗的工作。孙媪见状,又取了一件干燥的棉衣来给丁光换上。</p>
丁光原本被人冷落也只是阴沉着脸,骤然被关照,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声音抖了像弹棉花一样:“主人,我父亲挨了那二十板,就折了腿,根本干不了重活。苦役一年年往后推,仿佛没有到头的时候。”</p>
二十板,就打断了腿,这是行刑的时候下了狠手啊。“我会去查,但在结果出来之前我应承不了你什么。”阿生站起来,“你去忙吧。好好念书,好好劳作。”</p>
出了餐厅,冷风迎面吹来,还带有大海的腥味。</p>
阿生给郑玄拱手:“小小的庄园,就有人贪腐。让郑公见笑了。”</p>
“这也是禁绝不了的事情。二公子治家,已经很清廉了。玄倒是好奇二公子要如何处置这件事。”</p>
“实不相瞒,丁宝贪腐鸡蛋案,曾经呈递到我跟前。从判决到执行,都按规则进行,没有逾越的地方。唯一的问题在于我不曾规定杖责的力道,但这也没有办法规定啊。”</p>
“二公子的意思是没法管了?”郑益噘嘴,“我看那丁光受父亲连累,实在可怜。而且,这明显是行刑人下狠手,让人瘫痪在床上还背负苦役,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叫什么来着?赵管事?赵奇?真心狠辣。”</p>
郑益正是要跟人辩论道理的年纪。阿生一边顺着碎沙石灰铺成的道路往山下走,一边回答他:“其一,丁宝是我母亲的陪嫁。自从母亲过世就服侍我,至今已经十四年了。丁光出生的时候难产,还是我亲自看着防大医把他接生下来的。哦,当时防风还只是小医。你看,论资历,论感情,论人脉,他们家都比东莱的山民要重得多。”</p>
郑益愣了愣:“那二公子是要帮助他们家吗?”</p>
“但是,在我这里,资历、感情、人脉,都是被压制的。”</p>
“啊?”</p>
“上位者,不能凭借喜好做事。非不愿,而是不能。有了私心,就会失去公正。丁宝的苦役不能免,但若是医堂有克扣他的伤『药』,或者不予医治,又或者劳役处故意安排对腿脚负担大的工作给他。那该补偿补偿,该责罚责罚。”</p>
“那主人可就算错了。丁宝这厮装病,其实腿伤早就好了。”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在众人背后响起,仿佛地下水拍打在岩壁上,刮得人心里痒痒。</p>
阿生头也不回,板着脸继续说:“装病,那也要查实了再处置。赵奇,你打了二十板就把人腿给打折了?”</p>
二十二岁的赵小狗身高一米八,因为常年在船上水里扑腾而拥有一身小麦『色』的皮肤,肌肉结实,步履矫健。他用深棕『色』的眼睛诚恳地注视别人的时候,仿佛一只淳朴的黑『色』拉布拉多。“主人要责罚我吗?那便打折了我的腿去给丁宝那老贼赔罪吧。但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我说过了,我最恨贪腐和欺压百姓。”</p>
阿生别开眼,差点扶额:“流程都没错,我要用什么理由责罚你?我是那种凭心情就打人的主家吗?”</p>
赵奇一下子笑了,故意摆出来的可怜样也收了起来:“是我错了,我不该质疑主人的行事准则。”然后,他扭头,给郑玄行了一个标准的士人见面礼:“在下赵奇,字重乐,见过郑公和诸位贵客。”</p>
他说的一口雒阳雅音,惊呆了山东口音的众人。</p>
小郑益都快炸了:“你……你就是那个无礼又狠毒的赵奇吗?”</p>
赵奇无辜地眨眨眼,然后扯开话题:“看到前方海边冒白烟的山石了吗?那里是一处汤泉。每当逢五逢十的夜晚就是主人家泡汤的时间,伤员和老翁们到了下午申时就会自觉撤走,佃农和渔民晚上也不会过去。今天刚好是十一月三十,白天客人们跟随主人到处看看,想来也会疲惫,晚上泡泡汤泉,也算是不错的活动。”</p>
他过了二十岁,就学会了卖萌。</p>
作者有话要说: 泡温泉,泡温泉。太平道不如泡温泉。</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