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新年,我们全家都会跟奶奶一起到外地太婆家去过年,可是今年特别,奶奶被姑姑带去海南玩的乐不思蜀,咱全家都被她抛弃了。
没办法,只好自己开伙。
最开心的当然是隔壁,骆恒过年必须回去,只剩下两兄弟,被文彬形容成孤儿寡母,现在我们在了他们就不用可怜兮兮的买外卖了,小萱到时候也会来我们这吃饭,而我也挺高兴,这年头小孩子同龄兄弟姐妹少,甚至沦落到了过年的时候跟在傻爸爸屁股后面跑的地步,没有玩伴的新年早就习惯了,如今有人陪着玩倒也不错,于是老爸破天荒的出去买了不少鞭炮烟花。
年三十大家一起守夜,老爸连同小飞文彬小萱一起在打牌,厨房里都能听到他打趣文彬和小萱的声音,我和老妈忙忙碌碌的做菜,有老妈在基本没我动手的份的,所以我只有打打下手,洗菜择菜切菜,时不时的偷点精肉放嘴裏嚼着。
“来,女儿!”老妈夹了块红烧肉,“尝尝!老妈新学的烧法!”
我看那黑乎乎的一块肉有些犹豫,然后张嘴咬过,皱眉:“焦了!”
“什么焦了?!故意的!这样的肉才香么!你爸以前就喜欢吃这样的肉,精肉焦香肥肉耐嚼,这才叫好肉!”
“那现在就不喜欢了?”
“现在啊,”老妈有些惆怅,“很久没烧了,没什么空……”
“那还好今年在家过年啊,否则我们还吃不到这样的肉。”
“也对,而且还挺热闹的,来,把菜端出去,让那帮懒鬼来帮忙!”
我又夹了块红烧肉走出去,放下酸菜鱼大吼:“猴孩儿们!进去给大王干活!”
众人轰然响应,文彬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叫的却最响,被小萱赏了个暴栗,然后就在那心痛欲绝的哀叫。
我趁小萱和小飞都跑进厨房了,偷偷夹了块肉给老爸,他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文彬在一旁看的眼热:“青青,青青!我呢?我怎么没有啊!我也想吃,好香啊好香!”
我指指桌上整整一盘:“你还怕没的吃?”
“可我现在就想吃。”
我哼了一声:“自己拿呀!”
他看看自己那两条老残腿,苦了脸:“青青啊……”
“勾引我们家小萱,不抽死你我已经是仁慈了!”我转身给他看背影,老爸笑的幸灾乐祸,当着文彬的面又拿了一块肉津津有味的吃,引来文彬二次哀嚎:“恶魔,你们两个都是恶魔!”
“哦HOHOHOHO~嗯哼,好吃!”老爸。
开饭的时候外面已经隐隐的有了鞭炮声,正好开始看春晚,虽然咱对春晚已经没啥过多期盼,但是作为比新年还要实打实的习惯,咱都把频道放在了那。
老妈拿着酒杯敲桌子:“来来来,今天有三个在家的人和三个离乡的人啊,咱们碰杯,今儿个我们一起守岁,我提供毛毯和地板,咱们就在这儿把今年给过了!然后明年咱还在一起!”
文彬最积极响应:“好耶!我已经决定把家安在这了,顺便我工作的地方也已经安排好了!文彬哥哥才不管什么金融危机,越是金子越到这乱世才发光!对不对啊!”
我们很有默契的低头吃菜。
文彬又泫然欲泣。他巴巴的瞅着小萱,小萱正在吐鱼刺,边吐边说:“你要少自恋点我还能更喜欢你。”
“哦~”我们眼神淫|荡。
“好!”文彬拍桌,“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做一个谦虚的孩子!”
我搂着小萱肩膀:“一箭双雕啊,他要是不自恋了多半能少啰嗦很多!”
文彬的样子很像被我们打入了尘土。
这边突然听老爸一声大笑,只见他放下酒杯拍小飞的肩膀:“看不出么!酒量不错啊!”
小飞默不作声的放下酒杯,表情可以称之为不卑不亢或者荣辱不惊啥的,反正,装逼极了。
老爸又给小飞倒白酒,边倒别问我们:“你们要不要?”
我们连连摇头,看那白酒咕咚咕咚进被杯子的样子很有可能是被当成白开水了- -,在场最后一名男性是戒酒期的残疾人氏,剩下我和小萱要装淑女,只剩下老妈,她也咕咚咕咚的满了杯子,问那俩男人:“来,谁和我拼?”
老爸慌忙摇头,立马倒塌,灰溜溜靠到一旁吃菜,只剩下小飞不明所以,说:“来就来,干了是吧?”
老妈奸笑:“没错!”
“好!”两人开始仰头。
小飞没看到我和老爸同情的眼神。
笑话!老妈谁?军人堆里混出来的!等闲七八个大汉放不倒的铁血酒鬼!是他一小男孩片子干的过的么?
可是当春晚放到本山大叔节目的时候,小飞除了脸有点红,还没有丝毫异样……
“海量!”老爸喃喃。
老妈的脸是一喝就红的,干了这么久她活像是根火柴棒,大喊着:“继续继续!”
小飞看看我:“你觉得伯母还能继续吗?”
我和老爸一起摇头。
“那么……”
“抬走吧!”
老爸放下筷子叹口气,把发酒疯的老妈连拖带拽拉进房间,然后居然没出来?
我们顿时感到空气中有粉色泡泡……
感觉文彬他们都老往大房间那瞟,我每人奉送一个白眼:“看什么看?!看电视!”
“……嘿嘿。”有人在猥琐的笑。
外面鞭炮声已经越来越响,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拿起鞭炮烟花就准备去天台,站在高楼不仅可以看到城市上空的烟花海,还能享受清新的空气。
正在往楼上爬,我接到了骆恒的电话。
“青青,新年快乐!”
“嗯~你也是。”他那儿好吵,我差点听不清楚。
“我大概要开学才回来,你寒假好好玩啊。”
“废话……”
这时,他那边传来他妈的声音:“阿恒,你在给谁打电话?”
“没有……”骆恒似乎捂住了电话,但我还是听到了,“一个朋友。”
我叹口气,挂了电话。
还能说啥捏?
千言万语尽在无言中啊。
刚才接电话我落在了后面,现在楼梯中只有我一个人,外面是震天的爆竹声,我这儿却静谧的可怕。
穿了两层羽绒衣还有点冷啊。
正想转身下楼再去加个围巾,楼上突然探出小飞的头:“青青,你在下面吗?”
我停住:“嗯,刚刚接了个电话。”
“那快上来!文彬他们占了个好位置!”
“哦,好。”我蹬蹬蹬跑上去,小飞看到我光溜溜的脖子,皱了皱眉,“你没戴围巾啊?”
“这不刚想去拿么,没事,不冷,我穿了俩羽绒衣……俄。谢谢啊。”
我还没说完,小飞已经把自己的围巾硬扯到我脖子上,还打了个奇丑无比的死结,肉色的格子围巾抵着我的下巴好像我下巴上长了颗肉瘤。
我忙解开,被他一瞪:“不许动!给你就给你了,唧唧歪歪干嘛?”
“谁唧唧歪歪了!我干吗跟你客气?你不觉得你这结打得特别丑么?我重新弄个好看点的……”
他的脸在廊灯下可疑的红了,转过脸去。
我打结的时候努力把围巾再缠紧了点,别说,这小子体温还是很高的= =。
连心裏都暖暖的了。
天台上人已经不少了,但也不算多,毕竟整栋楼有心情爬到这么上面来吹风的活力份子还是很少的,文彬和小萱在一个边缘朝我们招手,那里可以看到小区的大花园,下面很多人在放烟花,时不时就有几个巨大的烟花在他们背后升起。
我的心情再次好起来,跟着小飞朝他们跑去,先从小烟花放起,飞天鼠,冲天炮,大红喜……
文彬是个自来熟,很快和旁边的一些邻里混的透熟,大家都指着很远处一个钟楼,我一直以为那个电子钟楼早废弃了,没想到今天突然人品爆发,居然还走动起来,忠实的进行着倒计时。
“我们等会一起倒数吧!”
“好!”
文彬一喊,没想到楼上响应的还不少。
很多人朝我们这儿涌来,挤来挤去的盯着钟楼上的数字。
“还有十秒,开始数!”
“八!”……
“六!”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天台上一片震天响,竟然把新年第一炮的声音都盖了过去,大家相互恭喜后,都开始看天台四周。
七层虽然不算高,但是在郊区也算还好,至少现在放眼望去,满城的烟花升腾而起,像海洋一样波涛此起彼伏。
绚烂的烟花虽然美丽,但是为什么看的人都反而想哭呢。
这时候人都是很文艺的,因为这种数万烟花昙花一现的样子真的让人在兴奋与失落间不断徘徊,很难真的高兴。
我看到文彬和小萱悄悄的握紧了手,站在他们的后面看他们在烟花中的背影竟是这么的和谐,烟花不断在他们面前升起爆炸,他们就像一直在烟花中一样。
低头看了看手机,骆恒此刻肯定和他那大家族应酬着吧,有人问起时,他会说,哦,刚才给一个朋友拜了个年……
我难受什么呢,早该理解的不是吗?但我活该理解他这样的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