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斌向文晓慧转述时,语气依然激烈。
“我愿不愿嫁他还不一定,他倒来劲了!哼,他以为市场上买大白菜呢,一划拉一堆,由着他挑三拣四,还象是给了我天大的恩惠。稀罕吗?我屁股后面的追求者,老的少的,没有一个排,也有一个加强班……”
她以为文晓慧会象往常一样,立刻把沈培损得一无是处。
但是没有。文晓慧只是盯着她看,嘴裏啧啧连声。
谭斌不悦,“您那是什么意思?幸灾乐祸吗?”
“小的哪儿敢哪!”文晓慧笑,“就是奇怪,沈培的婚姻恐惧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不见你发这么大脾气。以前我挤兑沈培,你总是替他说话,今儿是怎么了?不大对劲啊。”
这么一说,谭斌也意识到自己的确有点失态,似乎从前一天的预备会开始,整个人就始终处在一种混乱亢奋的状态中。
一天之内两次感情用事,情商一路下降,这反常现象顿时让她心生警惕。
“您平时不是专修喜怒不形于色吗?瞅瞅,这一脸黑线,两百米以外都看得清楚。”
谭斌摊开手,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就觉得心裏一团邪火,象点着的炮仗,嘣一下就炸了,拦都拦不住。”
“最近有不顺心的事?”
“你说我迁怒?”谭斌认真想一想,摇头,“昨天还真有点儿不高兴,不过还不至于,我一直挺注意的,不把负面情绪带回家。”
“那就是更年期提前?”
“滚蛋!”
“哎呀,戳到痛处也别恼羞成怒啊!”文晓慧咧开嘴乐,“那就剩下一个可能了,你心裏有了别人?”
“越说越离谱,没有。”谭斌马上矢口否认,声音却没有刚才那么响亮。因为文晓慧话音未落,她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程睿敏的名字。
荒唐,她跟自己说,哪儿跟哪儿啊,做什么白日梦呢?
文晓慧点着她的脑门:“说谎吧,看看你的bodylanguage,目光闪烁,眼珠滴溜乱转,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哎,我说,文晓慧同志,您正经点行吗?我这在谈一个相当严素的问题。”
“行,咱严肃。”蜷在沙发里的文晓慧坐直了身体,“那我问你,很早你就说过,沈培害怕结婚。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和他混着?”
谭斌胡乱翻着手中的杂志,没有回答。
“我问你呢,每次一提到实质问题,你就不吭声了。”
谭斌还是没有说话,起身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拉开窗扇,迎着风点着了一根烟。
夏日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把她的身形勾出一个单薄的剪影。
文晓慧望着她的背影,不禁轻轻摇头。
谭斌只是闷头抽烟,过一会儿狠狠地说:“你就甭做那个弗洛伊德的款儿了。是我高估了自己成吗?我以为我人见人爱花看花开,没有搞不定的男人,我以为我能成功感化他,我以为我垂青的男人会感激涕零下跪求婚,没想到最后让人家挑来拣去,我脆弱的自尊被严重伤害……”
文晓慧噗哧笑出来,走过去搭住她的肩膀,“谭斌,记得大学的舞会吗?那时候咱俩多牛叉啊,等闲的男生都不带正眼瞧的……”
“嗯,对,我还记得,低于一米七五的男生,咱叫人家根号三。”
文晓慧大笑,破天荒向谭斌讨了一根烟。以前她怕伤害皮肤,从来不肯抽烟。
谭斌疑惑地看看她,拿起打火机为她点燃。
第一口烟就呛得她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文晓慧抹掉眼泪,又吸了一口,才放平呼吸说:“那时候看金老的武侠,我喜欢乔峰和令狐冲,你喜欢的是谁,还能想起来呗?”
谭斌立刻斜过眼睛,“又想嘲笑我?我就是喜欢陈家洛,就是喜欢三心二意的花心男人,怎么了?”
“嘘嘘嘘,镇静镇静,你看你现在,一碰就跳,哪儿有总监的气度?”
“都是让你刺|激的。”
“Dear,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喜欢的类型,皆是身家清白,温尔文雅,所有心事都埋在心底的闷骚男人?”
谭斌心头蓦然一跳:“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