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谭斌才哎呀一声醒悟,原来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她推开大门追出去。
程睿敏的车仍然停在原地未动,谭斌松口气,紧走两步。
但她随即又迟疑地停下脚步。
程睿敏正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只有背部有轻微的起伏。
“Ray?”谭斌无端不安,轻轻碰碰他的肩膀。
程睿敏迅速抬起头,这一刹那他的形容有说不出的憔悴,看得谭斌心口莫名地纠结。
但他的表情瞬间变换,马上恢复了神采。
“怎么了?”他问。
“忘了还你衣服,不好意思。”
程睿敏探身接过,笑笑说:“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他发动引擎预备离开,谭斌退后两步为他让出道路。
“小谭,”程睿敏又摇下车窗。
谭斌坦然地望着他。
“集采是场硬仗。”程睿敏说,“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你要步步为营,找准客户的painpoint再出手,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谭斌认真地点头,“谢谢你!”
沃尔沃终于绝尘而去,谭斌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很久。
她想听听沈培的声音,拨过去却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能接听”,象是进入了移动信号的盲区。
谭斌有点沮丧,洗过澡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也许因为车上睡的那一觉,午夜已过,依然头脑清醒,没有一点睡意。
她辗转很久,想起程睿敏最后那句话,心跳忽然加快,只好光着脚跳下床,困惑地在卧室里踱来踱去。
她想起最近正在筹备的技术交流,产品部门准备的技术文件,几年如一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如果她是客户,恐怕也不会有过多的兴趣关注。
但大家都确信,凭着MPL的技术实力,技术交流这一关,不过是陪着忝居末座的小供应商走个过场,入围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没有人真正发力,只求不功不过而已。
这会儿她却感到心虚,如果MPL墨守成规,FSK却另出奇招,肯定会影响第一轮的技术印象分。因为各家公司对标书中技术标准的答覆,没有更多选择,只有“满足”一条路。
但是PainPoint,PNDD如今的痛点在哪里?兴奋点又在哪里?
谭斌走不动了,立刻进书房打开电脑,上网搜寻资料。
互联网的确是个好东西,终于被她找到一篇有用的文章。PNDD集团公司总经理一个月前的访谈,题目是《xx行业正缓步进入微利时代》。
文章不长,只有三千多字,谭斌几乎一字字读完,字里行间搜寻着有用的信息。
文中说,PNDD今年的最大挑战,是在面对成本控制的同时,如何尽力挖掘新业务增长点。
谭斌揉着酸涩的双眼,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打算,技术交流需要重新布局。
她把文章下载保存,发到自己公司的邮箱里,然后带着心事重新回到床上。
她睡着了,而且开始做梦,梦见有人从身后抱着她,轻吻着她的后颈和背部,呼吸掠过她脑后的碎发。
过电一样的颤栗,如涟漪一般波及全身,她知道不是沈培,因为完全是两种感觉。
她回头,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却听到耳边熟悉的音乐声。
闹钟响了,她被惊醒。
她没有象往常一样即刻下床,而是慢慢坐起来,懊恼地把脸埋在膝盖间。
勿需心理医生的专业解释,她也明白梦境和现实的关系。只是她不相信自己隐秘的愿望,会在梦境里如此赤|裸裸地出现。
谭斌在患得患失里度过她的二十九岁生日,身边的一切还是和往日一样,没有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