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 / 2)

格子间女人 舒仪 1943 字 4个月前

大概她没能隐藏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暴露在脸上,刘树凡看着她笑一笑:“整体的Customer Relationship,大家做的都不错,但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

谭斌立刻支起耳朵,凝神聆听。

“利维说,做Responsibility Assignment的时候,你选了田军和刘裕泰,这两个人是有名的难缠,而你的长项在工程部和设备部,为什么反而选他们?”

谭斌默默地望着眼前的屏幕,在心裏琢磨着自己的措辞。

乔利维在背后扎针,是意料之内的事。她只是踌躇,此刻该不该说实话。

想一想,觉得对刘树凡,还是应该实话实说。

她放下纸杯,态度相当严肃,“我是Bid Manager,要对集采的最后结果负责。而Mr.田是Key Person,我别无选择。至于刘裕泰先生,我觉得短时期内说服一个成年人放弃他的成见,几乎是一件没有可能的事。我选他,是想让其他人,不要在他身上浪费任何时间和精力。”

刘树凡仿佛有点意外,抬起眼睛。

“Bowen和利维都坚持,一个客户不能放弃。我尊重他们的意见,但对自己的看法依然保留。八十二十原则说得很清楚,百分之八十的利益,是百分之二十的Customer给我们带来的。中国的老话也说,有舍才能有得……”

刘树凡失笑,长长叹一口气,“行了,我明白了。先放下这件事,我们来review北方区三季度的Sales。”

时间又逼近季度末,销售目标的完成情况,再次成为每一个销售总监头上的紧箍咒。

谭斌感到头疼。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开始无声振动。

是一个北京的市话,非常陌生,谭斌伸手挂断。

刚打开自己的电脑,那个号码又顽强地拨进来,按了,没过一分钟,手机再次嗡嗡振动。

谭斌几乎恼羞成怒。

刘树凡只好说:“你先接电话吧。”

谭斌抱歉地笑笑,站起来走到一边。

电话里是个陌生的女声:“是小谭吗?我是黄槿。”

黄槿?谭斌快速在记忆中搜寻一遍,一无所获,顿时有点不耐烦,“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您是……”

“我是沈培的朋友。你们夏天来过我们家,昌平,还记得吗?”

昌平别墅里秀丽好客的女主人形象,一下子浮现谭斌眼前,她恍然,“哦,你是黄姐?”

“是我。”

“黄姐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我在沈培的父母处,你现在能来一趟吗?我告诉你地址。”

谭斌感觉诧异,却隐约有点不详的预感,“我正在开会,请问什么事?能不能等我开完会?”

黄槿显得焦躁不安,“你最好马上来,小谭,沈培出事了!”

周围的声音从谭斌耳边消失了,她死死攥着手机,双腿开始发抖。

“Cherie?”象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谭斌抬起头,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对……对不起,Kenny,家里出了事,我要马上回去……”

她不记得是如何跌跌撞撞把车开到了后海附近。

按照黄槿给的地址,车倒进一条幽深的胡同。外面看着毫不起眼,但尽头处别有洞天。

清水脊的门楼,方砖墁地,整整齐齐一座四合院。院内古槐蔽日,苔痕侵阶,格局轩敞明亮,却静悄悄不闻人声。

黄槿站在大门外,看到谭斌出现,立刻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把她引进客厅。

客厅正中的沙发上,早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人看她进来,马上站起来,其余两人却岿然不动。

凭着多年的职业习惯,谭斌只扫了一眼,便大致辨别出几个人的身份。

三个人都穿着便装,却掩不住身上特殊的彪悍气质。坐着的两人,一老一少,脸颊上各有两团红晕,这是常年外勤风吹日晒的痕迹,就是俗称的“高原红”。

谭斌的心直落下去,但一直落不到尽头,下面如似无底的深渊。

站着的那人开口,一口京腔:“你是谭斌吧?”

谭斌点头。

“请坐吧。”他指着沙发对面的藤椅。

谭斌梦游一样坐下去。

“我是西城区xx派出所的,这两位同志,来自甘肃公安厅,想请您配合一下,调查一些情况。听懂了吗?”

谭斌机械地点头。

“那好,我们就开始吧。请问你和沈培是什么关系?”

“朋友。”

“说清楚一点!”甘肃警察中年纪较轻的一个,毫不客气地喝斥她。

“男女朋友。”

“八月三十一日,也就是上周六下午三点五十八分,你在做什么?”

谭斌顿时起了反感,这是在审问犯人吗?

她抬起头:“我没那么好的记性,想问什么您照直了说。这种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

那人瞪起眼睛要发脾气,但被北京警察拦住了。

他向谭斌解释:“我们查过沈培的通话记录,他向外界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在三十一日下午三点五十八分,通话对象,是你的手机。”

谭斌握紧双手,右眼下一小块肌肉不受控制地别别乱跳。

“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谭斌正色回话:“我愿意配合,也可以回答,但请先告诉我,沈培究竟出了什么事?这点知情权我还有吧?”

那三个人对看几眼,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点点头。

年轻的警察取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放在中间的茶几上。

谭斌慢慢拿起来,浑身冰凉,抖得象风中的落叶。

塑料袋里是一只棕色的户外靴,鞋面上沾满了泥巴和暗褐色的血迹。鞋底的花纹已经磨损严重,鞋带正是她亲手打上的花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