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只好问:“家里有止痛喷剂吗?”
“有,电视柜下面。”
严谨取了看过有效期,卷起袖子,“来吧,缓了疼再说,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热敷。”
小心上完药,他蹲在程睿敏身边,“哎,我说小幺,那姓谭的妞儿,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跟人没关系吗?那你今天这舍己为人英雄救美,演的又是哪一出?”
程睿敏没出声。真要细究起动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原是堵车堵得心烦,上前看个热闹,但一见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完全孤立无援的样子,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什么都忘了。
犹豫一会儿他开口:“上回在塘沽,我把事彻底办砸了。”
严谨马上把脸部所有能皱的地方都皱了起来。
“难怪,走的时候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你对人做什么了?”
“我揣着别的心思去的,临时又改了主意,结果乱了步子,一塌糊涂就败下阵了。”
“嗨,就这么点儿事。”严谨摸着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子茬,笑得不怀好意,“我以为你要霸王硬上弓呢。不过那小妞儿是有点儿意思,看人的时候吧,眼神刷刷刷,象在剥人衣服。”
程睿敏哭笑不得,脸埋在沙发里不理他。
“人不甩你对吧?”严谨挤兑他,“泡个妞而已,有你这么费劲的吗?真给兄弟丢人。”
程睿敏直后悔自己多了一句嘴。
严谨还在继续:“当年老二就是个傻子,没成想你比他还傻。就说那个徐悦然,当初我怎么劝你来着?甭跟她墨叽,生米煮成熟饭先娶回家,再哄她生个孩子,她就老实了,什么事业什么追求,狗屁不是。你不听,结果怎么样?鸡飞蛋打,到手的鸭子,飞了!”
程睿敏只回他两个字:“滚蛋!”
“啧啧啧,真不和谐。从小你就这样,没词了就开始犯浑,几十年了你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回家见你亲爸爸,还要抓着我壮胆,瞧你那点儿出息!”
程睿敏索性抓起靠垫闷在头上。
严谨望着他嘿嘿笑,总算报了农民企业家的仇,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熟门熟路摸到衞生间。
今天他也吃了不少亏,颧骨和眼角都挂了彩。
正到处寻找创可贴,严谨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声问:“小幺,你那心上人,叫什么来着?哦,谭斌,你得和她对对口供你知道吗?”
没有人回答他。
严谨对着镜子咕哝,“挺漂亮一妞儿,怎么起个男的名字?”
等他收拾清爽出来,程睿敏仍在沙发上维持着原姿势。
严谨走过去碰碰他:“小幺,床上躺着去。”
程睿敏没有任何反应。
严谨吓一跳,急忙凑近,见他呼吸均匀,表情和缓,原来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
他摇头,不明白做得如此辛苦所为何来。
这时什么地方传来隐约的手机铃声。声音闷闷的,似被什么东西捂着。
四处寻找,终于在沙发靠垫下发现程睿敏的手机。他无声骂一句,用垫子卷起手机离开客厅。
手机还在响,屏幕上闪动的,是“谭斌”两个字。
严谨眼珠转了转,按下接听键凑在耳边。
谭斌听到一个陌生男人“喂“了一声,立刻道歉:“对不起,打错了。”
她挂了电话,看着号码直纳闷。
这是她从保存的短信中拨过去的,按说不会出错。
再试一次,依然是那个陌生的声音,“Hello!”
她犹豫:“请问这是13901xxxxxx吗?我找程睿敏。”
这个号码她已经可以背下来。
那边说:“号没错,可是小幺不方便,妹妹你有事,跟哥哥说一样的。”
印象里管程睿敏叫“小幺”的,只有一个人。
谭斌想起他的脸,却记不起他的名字,只好跟着他顺嘴胡诌,“那就麻烦哥哥了,请程睿敏接电话好吗?”
“不是我蒙你,小幺真不能接电话。”
谭斌迟疑一下,“他……他没事吧?派出所找我问话,我刚知道他被人砸了两下,伤着了吗?”
“哎哟妹妹,真让你问着了。”严谨一脸坏笑,声音却显得沉痛无比,“小幺他伤得很重,疼得死去活来,这会儿连床都下不来了。”
他往客厅方向看一眼,心说天地良心,我可一句谎话都没说。
手机里立刻没了声音。
“喂喂……”
谭斌的声音再传过来,已经变得干脆利落,“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过去。”
严谨抬头看看天色,窗外阴云压境,一场秋雨眼看就要下来了。
他笑笑,“好,我说你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