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露茶茶色清冽,清香扑鼻,经过汝月熟练的手势,越发入口醇美,卫泽喝了两盏,把一个民间故事说得风生水起,让久处宫中的太后听得津津有味,正要开口夸他两句,外面跌跌撞撞冲进来个人,门帘的珠子被摔得噼里啪啦响,站在门边的秋葵想拦都拦不住,来者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太后脚边。
太后重重吃了一惊,整个人往后退缩了半尺,扬声喊道:“汝月快将人轰出去,成何体统。”
汝月想要去拉扯对方的衣袖,那女子抬起头来,半边脸孔上几道血痕,十分的刺眼,直着嗓子喊道:”太后,太后给臣妾做主,臣妾没脸见人了,臣妾来求太后做主。”
太后定睛去看才看清楚她的长相,皱着眉道:“这不是容妃吗,你脸上又是怎么回事,别做出这等胡糟的样子,让宫人们看着笑话,汝月还不将容妃扶起来。”
汝月知道容妃算是太后的娘家人,要是按照寻常人家的辈分,应该称呼太后一声表姑,赶紧柔声劝慰道:“容妃娘娘请先起来说话,不要惊了太后才是。”
容妃根本不听劝,将汝月的手用力甩开,一张带血的脸孔直接往太后的跟前凑过去,生怕太后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哭着嚷道:“太后看看臣妾的这张脸,以后怎么见皇上,怎么在宫里过下去!太后要是不给臣妾做主,臣妾只能去死了。”
太后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直截了当地问道:“抓伤你的人是不是柳贵妃?”
“是,就是柳妃。”容妃赶紧点头道,“今日臣妾不过是在花园中偶遇柳妃,一语不合,柳妃便让她身边的几名宫女抓住臣妾的双臂,可怜臣妾手无缚鸡之力,被她狠狠打了两巴掌,柳妃的指甲还将臣妾的脸给抓花了。”
“住口。”太后扬声呵斥道,容妃一怔,差点连眼泪都给吓回去了。
卫泽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微微低下头来,转动着手中的茶盏,这是皇帝后宫的宫闱私事,容不得外人插嘴。
“太后,太后,臣妾委屈,太后怎么也偏袒那柳妃。”容妃似乎没有明白过来,她仗着自己与太后的一层亲戚关系,即便在皇上面前不算得宠,但是在后宫一向没有人敢对她不敬,哪里晓得自从柳妃入宫受宠以后,她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这会儿挨了打,巴巴地趁着人证物证都有来太兴殿告状,太后非但没有要相帮的意思,还出声训斥,心底下愈发委屈,一脸有苦说不出的尴尬。
卫泽将右手凑到嘴边轻咳一声,缓缓站起身来,缓缓朝着门口走去,太后没有出声阻拦,汝月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太后才开口道:“容妃可知道哀家为何让你住口?”
容妃掏出帕子来,哭哭啼啼地摇着头。
太后叹口气道:“莫说是柳贵妃今天动手打了你,便是她更加重责你,哀家也没有办法帮你,听听你方才说的话,她是贵妃,你从品阶上就低了她一头,如何能够直呼她柳妃,在宫中最注重这些礼仪规矩,既然是你先破了规矩,那就怪不得别人下狠手。”
容妃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看着太后抿着嘴很聪明的没有再开口说话。
“你是哀家娘家的孩子,哀家才同你说这些体己话,要是你还听不明白,那么哀家也没有它法,只是你想要哀家替你出头,却是不能的。”太后揉了揉眉角,“汝月,快把容妃扶起来,打盆水来给容妃洗脸梳妆,明明是个好日子,还不得安生些。”
这一次,汝月手底下都没花什么力气,容妃的身子软绵绵地靠着她的臂膀,慢吞吞地站起来,脸上的血渍还留在那里,温热的水端上来,汝月递过雪白的面巾,容妃接过手,按在肿起来的脸上,忍不住又开始啼哭,边哭边将脸擦干净。
“哀家这里有些伤药,擦一擦,很快会好的,不过是被指甲划到,不碍大事的。”太后端起手边的茶盏,漫不经心的说着,“在哀家这里哭一哭就是了,千万别到皇上面前去哭,素来这哭哭啼啼地事儿留给受宠的那些才是梨花带雨,其他的那些不过是惹人笑话。”
汝月将伤药找出来,拧开瓶盖,晶莹的凝露膏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她细声说道:“请容妃娘娘微微将脸扬起,婢子给娘娘上药。”
容妃配合地让她涂抹好药膏,汝月又捧来一套梳妆的用具,给容妃重新梳头,仔细询问道:“娘娘喜欢梳榴花髻还是凌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