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月的头皮一阵阵发麻,细想之下,从太后晕倒,她一路跑来,又撞见绿云与大殿下的私情,再到御书房中站立在皇上玩味的目光之下,一连串的紧张,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非但没有做成好事,反而要将自己也一并搭进去。
“外面这些人,多少双眼睛,多少张嘴,他们一转身又会同谁说,连寡人都数不过来的迷,何况是你呢。”明源帝见汝月的一张脸渐渐发白,反而心下有些不忍,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已经装得很成功很到位,很引起他注意了,“你先回太兴殿去便是。”
“那么,太后的病体……”汝月说的没有方才那么理直气壮了。
“太后的病,自有太医来看,寡人抽空会去的,你回吧。”明源帝说完,不再看她,由着汝月自行退下,离魂似的从御书房回到太兴殿。
进了殿门,汝月的双脚自觉地向着太后的寝室走去,秋葵正煎好一碗药端出来,见她独自一个人,发怔一下,赶紧地问道:“见到皇上了吗?”
汝月点点头,有些知道后怕了,一鼓作气冲到皇上面前,说了一大通的话,临了还被皇上牵着去学乖,大概真的是在太兴殿闷的时间长久,变得越来越天真了,皇上和太后不是寻常人家的母子,难不成秋葵和泯然两个就不懂独自去御书房的风险,然而依旧将自己推在了风口浪尖上头。
“我脸上蹭到什么,你这样子看我?”秋葵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奇怪。
“没,没沾到什么,只是皇上在批阅奏章,怕是要得了空才能来。”汝月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对着秋葵如此,对着太后同样如此。
太后让太医施了针,悠悠然地醒转,听汝月说完话,沉默的将药都喝了,才开口说道:“辛苦你跑一次,皇上这些日子确实公务缠身,哀家这是旧疾,喝几帖药就好了,以后再有这般,不要去打扰皇上才好。”
汝月这才确确实实明白自己两头没有讨好,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幸亏两面都是得过且过,并没有为难她,等回到自己的屋中,将鞋子脱下来时,她发现自己穿的一向是软底鞋,急急忙忙的从鹅卵石的小路一个来回,脚底磨出了血泡。
芳华来看她的时候,汝月正就着一盏油灯,将针尖烧烫了准备低头挑血泡,芳华抢过针来:“姐姐,让我来。”不由分说地将她的一双脚抱在怀中,抿着嘴唇,细细的都挑干净,又找来干净的棉布将伤患处汁液处理干净,抬起头来,见汝月双眼湿润,不声不响地将帕子递传过去。
“我还真是没出息,这点痛都忍不住。”汝月自欺欺人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自己都明白,那笑容怕是比哭还难看。
芳华及其懂事,绝对不会揭破汝月的尴尬,陪着她有说有笑的,直到三更方才离去。
从第二天起,那些嫔妃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太后贵体有恙,个个差人送大盒的补品过来,人参鹿茸堆得屋子里一股子药气,太后直嚷着要开窗透气。
皇上的暗示,汝月懂了,御书房门外的宫女和太监,不仅仅是服侍皇上一个人的,谁都不晓得哪一个身后还藏着哪一个更厉害的人物,否则宫中个人并未频繁往来,消息怎么会这样的灵通,皇上放了她一条生路。
下午的时候,大殿下重光又带着补品来了,汝月与他一个照面,脑子里禁不住出来的都是他与绿云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讪讪地将他手中的盒子接过,连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太后的目光有些挑剔地看着重光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方才让人搬了椅子来坐到床榻边上。
重光连忙将一叠子礼盒下面最大的一盒抱过来,当着太后的面打开:“祖母,这是北方极寒之地所出的一种名贵蛙种,据说最是滋阴养颜的,孙儿特意觅来送于祖母补身的。”
太后不过多瞧一眼就另问道:“最近拜了哪个先生,在读什么书?”
重光说了先生的名讳,又将在读的几本书名一起说了,太后点点头道:“这一位倒的确是德高望重的,说起来还是当今皇后的舅舅,你能得到这样的名师,可不要辜负了你父王的一片苦心。”
“孙儿明白,定当遵从。”重光有些紧张,一双手放在膝头,活脱脱像是个七八岁顽童见到了厉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