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明源帝离开,乌兰端了炖好的银耳莲子羹来,见到汝月收敛了笑容的样子,不觉一怔:“娘娘为何不喜?”
“你不觉得皇上有些古怪?”汝月根本没有心思吃甜汤,将碗轻轻推开来。
“皇上同娘娘说话,始终好声好气的,临走之时又说让内务府多送些滋补之物来给你娘娘,婢子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劲。”乌兰很仔细想了一下,“娘娘指的是皇上要娘娘认亲之事?”
汝月摇了摇头道:“不是认亲,这件事情实属在我设想的范围之内,那日见了太后的态度,已经算到总是要认了这个外公的,更何况,他搭救桦月出来,已经难能可贵,我不过是要过了自己的那个心坎罢了。”
“‘那么婢子实在想不出娘娘说的古怪是在哪里了。”乌兰将匙子硬塞进汝月手中,“娘娘便是没有胃口,也要为孩子多吃几口,娘娘这般事事操心,如何能够安生休息。”
“桦月的住宿是否都安排好了,她回屋之后,可有说什么?”汝月心不在焉地吃了两颗莲子,才低声问道。
“桦月姑娘进的屋子,就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婢子将两个平日里听话能干的小宫女安排在那里,又将琉璃宫里头的事务大致同她说了,桦月姑娘只问了婢子能不能到院中行走,婢子按照娘娘的叮嘱回答,凡是琉璃宫的地方,她想到哪里都是可以的。”乌兰忽然想到了什么,失声喊道,“娘娘,婢子明白你娘娘的意思了,皇上适才进来时,桦月姑娘是跪在娘娘脚边的,皇上当时还先说了一句,等桦月姑娘一离开,皇上反而不闻不问了,娘娘也不曾开口解释,皇上会不会以为娘娘在责罚桦月姑娘。”
“皇上不问我,我自然更不能主动开口,这原本是我的家事,落在皇上眼中,怕会成了别样的意思。”汝月叹了口气道,据说,柳贵妃在升任贵妃之前,也是性子柔和,宽以待人的,再后来,皇上专宠,圣恩不断,她渐渐变了性子,最终落得这般的光景。
“要不要,下次皇上来的时候,娘娘寻个机会同皇上说,娘娘姐妹不过是在说些成年旧事。”乌兰越想越不对劲,着急说道。
“当时不说,事后再说还有什么意思。”汝月站起身来道,“不如先去看看桦月的情形,既然我已经应了皇上的要求,那么对于桦月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正如乌兰所言,桦月端坐在窗台边的凳子上,不知是在想心思,还是分了神,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呢来访,汝月站在门边,一时没有进屋,看着桦月端坐的样子,当真是十足的美人儿,眉尖轻蹙,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云雾,叫人瞧在眼底,心生怜惜,纵然是同为女子的亲姐姐,汝月都经不住在想,当年的如萱小姨是长得何等倾城之姿,才会令得这么多年,皇上都念念不忘,哪怕是见着个眉眼相似的女子,都会拳拳心动,爱之宠之,更何况是如同翻版似的桦月。
她与桦月长得丝毫没有相像之处,也不知是她的福气,还是她的不幸了。
桦月的睫毛浓丽,颤动时好比是蝶翅起舞,她听到动静抬起眼来看着汝月,姐妹两个,隔着半道门的距离,深深对视,乌兰爱旁边小声提醒道:“娘娘不易久站,还是坐下来说话才好。”
桦月赶紧替她搬了椅子过来,乌兰熟练地又铺上两层的软垫,才小心翼翼地扶着汝月坐下来,桦月在她对面坐了,轻声道:“我方才在想,同姐姐说的那些话逾越了,又说要自请出宫,又说要姐姐勉强认下外公,其实姐姐心中早已做好打算,何必要我来指东指西的,让旁人看去,只怕说我是姐姐的笑柄。”
“方才皇上来过,我已经应了方老爷子是外祖父的事实。”汝月听桦月说话的口吻虽然谦卑,却总是让她哪里觉得不舒服,“我想着你知道了,应该会得欢喜,才特意来同你说说。”
“姐姐应了?”桦月没有意料之中的愉悦,“毕竟还是皇上说话才有面子,想来外公知道姐姐认同了他,才会是真欢喜的。”她顿了顿又道,“姐姐,我们分开的时间太长,以为只要是亲姐妹,那么总是心脉相连的,其实我们已经像是陌路人一般,你不知我的心思,我也不懂你的处境,说起来好笑,偏偏姐姐同我都生了要强撑场面,貌若亲昵的样子,要是让明眼人瞧见,是不是会笑话我们两人?”
汝月不想自己的心事,与桦月的几乎无差,而桦月没有掩饰的说出来,反而让她微微松了口气:“分开近十年,就算是至亲骨肉,也不能说定然不生分,所以我才去太后那里讨了恩典,让你搬到我的琉璃宫来住,姐妹两人说说笑笑,也好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