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顿时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怕是也清晰可见的。
摇摇晃晃站在床榻边的陈明楚,两只手都扶在他身边的皇甫冬,面对十几个来历不明者的汝月,还有那个脸上留着指印的领头男子。
汝月不免有些哀意,看来她是猜对了,猜对了指使他们前来行恶的幕后黑手,外祖父还在对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恨不得,恨不得将父亲置于死地不成,难道外祖父忘记了,父亲不但是他的女婿,还是她和桦月的父亲,这一层亲情如何打的破,敲得开。
领头的也不是那愚笨的蠢物,他看了看陈明楚,又看了看汝月,正色道:“原本只是要拿了那一大一小的,既然你知道的太多,也就别怪我们手底下没有分寸,对女人动粗了。”
汝月这时候已经完全豁出去了,既然证实了这些人是外祖父派来的,她反而不怕了,将满心的怒意收起来,温和说道:“你不用在这里同我费口舌浪费时间,要么你去把方国义唤了来,让他当着我的面说个清楚,要么你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你将这个拿去,只当是今天没有见到我们三人。”
说完,毫不犹豫地将发髻上头的金步摇拔下来,递了过去:“赤金嵌宝的,够你们这些人一起吃几年的。”
领头的半信半疑将金步摇收过,拿在手里头看了看,顿时脸色大变,低呼道:“这是宫里头的东西。”
“倒还算有些眼色。”汝月的嘴角慢慢上翘,屋门再一次被人从外头重重推进来,两帮人扭打成一团,她连退了好几步,与皇甫冬左右两边,将陈明楚架起,一起站到墙根的位置,贴墙而站,免得那些刀剑拳头不长眼。
优劣之势很快分出来,小喜子找来的都是高手,三下五除二将先头来的那一伙就统统给制服了,他弯身从地上将那支金步摇拾起来,双手奉到汝月面前,汝月默默地接过来,捏在手中。
“请回吧。”小喜子说得很含蓄,毕竟有外头人在场,他不想暴露了自己和汝月的身份。
陈明楚离得近,却是听明白了,着急地取抓汝月的衣袖:“大月儿,你要去哪里?”
“回去。”汝月苦笑了一下,就算生父在眼前,受了重伤,她依旧只能抛下他来回宫去,她是那剪去羽翼的鸟,被困在皇宫里头,皇上放她出来这样一次,都已经是恩典了。
“我们父女相认了,你如何,如何就要走的!”陈明楚比方才被性命要挟时更为着急,“你既然已经嫁了人,便告诉父亲嫁到了何处何家,我自然会去寻你。”
“今天能与父亲相见,已经是造化了。”汝月将衣袖从陈明楚手中抽离而出,“女儿回去以后,定然会担保父亲的安危,直到将父亲与冬儿送回边关去,父亲不用担心女儿,女儿过得很好,桦月也同我在一起,她也很好。”
将汝月的衣着打扮,再连带着方才那些对话,陈明楚脸上的震惊忽现,他已经猜到汝月是从哪里而来,又要到哪里而去,果然是说不得的地方,她一直不肯明说,其实是为了保全住他和冬儿,他没有多问,冲着汝月点了点头。
汝月低头问小喜子有没有带银子,小喜子凑了几两碎银子,汝月交给了皇甫冬,笑的很柔和:“冬儿,父亲就交给你照顾了,姐姐要回去了。”
说完这句,她闭一闭眼,狠下心,再没有回头,一路出了古玩店,上了那顶小轿,轿帘一放,她那根始终绷得太紧的弦一下子松开来,才发现自己掌掴别人的那只手,下得力气太猛,似乎扭伤了指节,红肿起来,除此开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场梦。
一场突兀而不真实的梦境。
回到琉璃宫中,乌兰见了汝月的样子,衣裙皱巴巴的,发髻都松散开来,脸色苍白,眼眸亮的有些病态,重重地吃了一惊,扑身上前,拉住汝月的手,急声问道:“娘娘,娘娘有没有伤着,有没有惊着,小喜子到底带娘娘去了哪里!”
“没有事,我一点事都没有。”汝月步履踉跄,“我只是觉得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