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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内甚是宽广,一应楼台轩馆都极富丽大气,错落有致地点缀着各色花木,其中尤以百年丹桂为多,亭亭如巨大伞盖一般,桂花一簇簇点缀其中,好似碧天里闪烁的繁星,尚未靠近便闻到阵阵浓烈催人欲醉的香味。其下或设桌椅或铺锦毯,众夫人小姐三五成群在树下聊天,游戏,星星点点的桂花不时飘落,或落在年轻小姐眉心、发间,便引来一阵笑声,颇为悠闲的场景,恍惚竟有几分书里写的唐人游乐游原的意味。
寿宁长公主身份地位都高,由她举办的这雅会更是玉京城里有名的赏秋之宴,常有皇亲贵戚参加,所以玉京里但凡贵族小姐初初参与女眷之间社交往来的,都以能在这雅会上出席为荣,若有幸能得公主夸赞更是一份难得的荣耀。因此,薛定琬手上的三个名额都请的是未出阁的女孩儿。
几人甫一入园,便有着绿地小黄碎花衫子梳垂髫髻的美貌婢女盈盈而来,将她们引到一处锦毯,待四人跪坐了,便在海棠卷几上奉好新茶细点,这才恭敬退下,其动作流利,目不斜视,显然训练有素。
青白淡雅、触手温润如玉的极品影青瓷茶盏,低级的官宦人家都未必能有一套待客,而这里确是如寻常瓷盏一般人手一个,里头泡的茶是贡品涌溪火青,色泽墨绿莹润,小小珠粒在水中缓缓展开形状好似似兰花舒展,实在美妙得紧。
薛定琬一口气不来,便多喝了两口水,又用浅烟柳绿的绢子轻轻拭过唇边,明丽秀眼瞟了一眼坐在对面静静饮茶的含章,正思忖着什么,忽听见一声娇啼:“哎哟,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
几人循声看去,却见一个额间贴了花钿的红衫少妇扶着小丫头,笑意盈然地走了过来。薛定琬一喜,忙起身笑道:“我正要找你去呢。”说着上前几步,亲自扶着那少妇另一只胳膊,将她引到锦毯上座坐了,自己陪在下首。
那少妇看着十七八岁年纪,穿了一身颜色极美的海棠红色衣衫,一张柔腻鹅蛋脸,细长的眼眼波流转,徐徐扫过眼前几人,笑道:“这几位就是你的妹妹和小姑子吧?”薛定琬满脸堆笑,忙点头道:“是,”又对含章几个道,“这位就是公主府的三少夫人。”
含章一听便明白,此人就是公主幼子的新妇陆湘,正是她给薛定琬送来的雅会请帖。
含章年长于她,便不行礼,只颔首示意。陆湘却是大喇喇细细打量了三人一番,最后停在含章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笑道:“怪不得阿琬常提起你,原来是个俊俏妹子。”她比薛定琬只怕小了四五岁,却用年长者的语气说话,但薛定琬脸上却无一丝不快,仍是笑意满脸。含章心下奇怪,不由多看了她们一眼。
陆湘已经收回目光,笑眯眯凑在薛定琬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薛定琬咧嘴一笑,两人看着都十分开心。含章淡淡垂下眼,抿了一口清茶,她虽不清楚这两人的交情到底如何,但只看一人着红衣一人穿绿裳,大体也能猜出这段友情里掺杂了多少水分。
好在陆湘还记得自己身为主人的职责,闲聊两句,便带着薛定琬几人去拜访木樨林中小轩里歇息的贵夫人们。
官宦世家女眷结交,也不过是先点头交而后登门拜访,若是特别要好的,便会考虑着做个儿女亲家。
薛定琬年纪并不大,但她作为一个能当家做主的伯府女主人,在京中女眷里也算是有些地位的了。所以陆湘给她介绍的也都是地位相称的贵妇们。其中有位衣着华贵的中年贵妇人是陆湘的表嫂,直拉着她说笑,又对着薛王两家的三位小姐看了又看。
年轻的小姐们在这样的场合都要矜持,摆出娇羞的样子供人打量,含章年纪和块头都不小,但碍于未出阁的身份,也只得夹在十四五岁的王欣辰和薛定瑜中间,低下头伪装出很羞涩的样子。
贵妇人们自是对着几个小姐夸赞了一番,虽说嫡庶有别,主要是赞赏两位年少些的嫡小姐,但也连带着做陪衬的含章也得了个斯文娴雅的评论,倒像是她五岁时做过的那件惊世骇俗的事从不曾发生一般。即便如此,那些人层层笑容里扫来的不怎么善意的目光却终究骗不了人。
这样的场子赶了好几场下来,陆湘便嚷腿酸,要拉着薛定琬去旁边凉亭歇息。薛定瑜和王欣辰这会儿已经从刚开始的略带拘谨渐渐放开了些,说想要四处走走结识新朋友,陆湘便让婢女带了她们三人去园子里的月桂迷阵里玩。
月桂迷阵在木樨园的东南角,是一大片齐腰高一臂宽的月月桂矮树组合而成的香气四溢的迷宫,正中是个建在小高台上的白石亭子,整个迷宫错综复杂,从入口进入后便有七八条通路,只有一条能正确抵达中央小亭,其他或是死路或是直接通向出口。许多年轻小姐拖着曳地长裙,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薛定瑜一见便来了兴趣,拉着王欣辰就往里面走,她这一日似乎在和含章赌气,除了礼节上的招呼外一概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