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2)

公侯庶女 林似眠 2323 字 2022-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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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则凉凉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若无礼,则臣亦不忠也。他们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因为这些,你就里通外族,害死了我大哥,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将士和百姓。”含章心头天平摇摇欲坠,她不愿再受对方言语蛊惑,毅然打断道,“这些是皇族之人犯下的罪孽,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仇,以你的能耐寻机杀了皇帝也不是难事,为何还要把天下百姓都牵扯进来?无论如何,身为将士保家卫国是天职,怎能自毁长城将百姓国土暴露在敌人的刀兵之下,你可知因为你,多少人枉死于战火?”

李明则笑得十分开怀,好像听见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杀了皇帝?那不是太便宜他了么?既然他为了那把椅子害了那么多人。我偏要让他眼睁睁看着那椅子是怎么毁在他和他儿子手中。至于天下人,当年若没有我父兄,东西狄族早联手南下,他们也早就是这样的结局,多活的这几十年不过是我父兄们施舍的恩惠。现在我父兄已经不在人世,我把这恩惠收回又有何不可?”

她这番话分明是歪理邪道,偏偏还振振有词,说得含章几乎气得发笑:“荒谬!为将者只有保卫国家的,哪里有和百姓算账计较恩惠得失的道理?”

李明则没有计较含章言语不敬,只冷冰冰道:“你的家人朋友都在,也还不曾绝望,自然可以站在高处说得冠冕堂皇,我李家人上下几代为了保卫国家死了不下数十人,最后得到这凄凉结局,天下人既然负我,我又何须在意天下人?”

含章深感此人的偏执已经无可挽回,她没有兴趣再争辩下去,左手抽出明月,却不再用银链,只持匕在手摆出戒备姿势,道:“你要怎么样天下人我不管了,可你害了我兄长亲人却是不争的事实,今日哪怕死在你手中,我也要讨回这血债。”

李明则不以为意,随意抚了抚斩衰麻衣袖口的褶皱,又抬手将散乱的发髻重新用生麻扎好,淡淡一笑:“可我不会杀你,相反,我还要你活得好好的。”

含章一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很像,沈含章。这几十年我孤身一人,夜不能寐,被仇恨和痛苦折磨,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来了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也上得战场,也杀得敌人,却天真得近乎愚蠢,我几乎迫不及待想看你的结局了。看你在深渊里挣扎,却发现四处可以攀援的藤蔓都是荆棘,即便认同爬到一半还是会被刺得受不了摔回深渊里,这样的滋味会折磨你,让你对一切事都心生恐惧,让你对所有人都怀有仇恨,让你痛不欲生,你会成为第二个我,执着于仇恨,满心只有怨气,对着这不平的世间狠狠发泄出来,直到你毁掉这个世界,或者自己毁掉自己。”李明则以近乎耳语般催眠的声调说着,她越说越开心,癫狂地仰天大笑几声,又盯着含章眼睛道,“你现在还能相信谁?傅老侯爷?赵昱?还是程熙?”

她每说一个名字,含章心里就是一颤。预感到她可能要说的话,含章脸上血色顿失,李明则看得分明,更加得意:“傅家算什么?他们就是皇帝豢养的一条狗,只为皇帝办事,若不是我把莫邪嫁入他家门让皇帝错以为李家彻底失势,我也没办法保留住仅剩的势力。”

这话甚是绝情绝义,含章想起李莫邪率性爽朗的脸,不由为她叹息:“李姐姐她……”

李明则冰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迅速被冷漠掩盖:“我的亲侄子早和他娘一起去了,莫邪不过是捡来的孤女。她能为我蒙蔽住傅家,也不枉我救她一命,还把将门李家的姓氏借给她二十多年。”毕竟朝夕相处二十载,她对李莫邪终究有着些许歉疚,便避开这个话题,低低一笑道,“赵昱和程熙两个,他们每一次接近你和你亲近,你怎么知道就没有别的用意?沈含章,你最好不要相信任何人,否则你付出信任和真心越多,以后在悬崖底只会跌得越惨!”

“住口!”含章彻底听不下去,脱口而出道,“你根本就不是想看我,你这是在自怨自艾!你怨恨的人是你自己,所以你才迫切希望有人和你一样,好显得你不那么可怜可悲!”

“放肆!”李明则大怒,扬起一掌狠狠拍向含章,她速度奇快,每一招几乎只能看到白袖一闪,含章本就有伤势在身,动作不快,只来得及挥匕相挡,李明则掌风凌厉,手中手套又专克明月,含章右臂不能使力,单靠左手力量相抗,颇为吃力,不过接了十多招便被李明则一巴掌扫得凌空飞出去,重重摔在亭角一堆酒坛上,瓦坛被砸得碎裂,上好的烧刀子如泉涌一般流泻满地,浓郁酒香覆盖了整座小亭。

含章一时被掴得眼冒金星,半身湿透,身上许多地方都被碎瓦片刺破,所幸衣裳是黑底红纹,看不太出有血迹,还不是那么凄惨。她吸了一口气,努力撑着身体爬起来,昂着头看向李明则。

李明则眼中神情莫辩,深深看向含章,半晌才笑道:“能扛这么久你也算不错了。若非你身上有伤,你我在战场上遇见还能多过几招。”

含章的牙齿擦破了舌头,她吐出一口血水,反唇相讥笑道:“的确如此,想来你也是只为狄族出战的。”

都死到临头还不知收敛,李明则冷笑不止:“你又能笑多久?很快狄族就会入侵玉京,宁王已死,英王叛国,剩下的两个都没有势力不成气候,如果这时皇帝突然宾天,你说大盛朝还能存在多久?”她笑得冷酷而危险,看着含章警惕的眼神,又指着外面池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选择住在晋江边的宅子?宫中太液池有水道汇入晋江,而那水道就有暗河连到这池塘,每旬一次,会有人将宫内消息通过这水道传送出来,被细网捕获。宫里人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他们那些肮脏的勾当如何能瞒得过我?沈含章,你也不过也是他们算计中的一粒小棋子而已。”

她话音未落,脸色又是一变,满脸凝重看向最近的围墙方向,含章心生疑惑,顺着她视线看去,只见白雪覆盖的围墙瓦顶冒出一片片黑色的人影,个个手上还拿着弓箭,弓弦紧绷,箭在弦上,全都瞄准了这座小亭,李明则一声嗤笑,并不意外:“来得真是时候。”

便有另一队军士小跑着围上前来,脸色冷肃,手中矛尖齐齐对准亭中人,一个带队的小将出列道:“忠义乡君,寿宁长公主已被生擒,我劝你还是束手就范的好。”他声音冷淡,这语气是第一次听到,但这声音含章颇有些熟悉,然而此时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她也没有转身去看。

听得好友的变故,李明则并未动容,她嗤之以鼻,不屑道:“我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叫我就范,你做梦。”她手一探,伸入袖子,众军士不知她要拿出什么兵器,全都高度戒备,目不转睛盯着,却见她手徐徐收出,手中并无利器,只有一个小小的火折子,那小将生疑,嗅了嗅,只觉酒味扑鼻,他暗道不好,忙喝道:“射她手臂,她要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