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起来吧,”徐昭仪轻轻叹息一声,“我这裏素来清静,无甚人来,你能来也是这些绿竹的缘分。”说着,面上露出一丝惆怅的笑意,“我也没什么可招待你的,不若一起喝杯淡茶?”
“昭仪相邀,是嫔妾之幸。”庄络胭不知道为何,隐隐觉得自己全身有些别扭。
“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徐昭仪坐下后,叹息一声,“这后宫诸人,皆爱那姹紫嫣红的花儿粉儿,却不知竹也别有一番风味。”
庄络胭干笑一下,作为一个俗人,她贪竹的凉快,贪花的美与香,不过瞧着徐昭仪这幅不沾半点世俗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不该口出任何不妥之言,以免让这种出尘之人染上世俗,虽然她怎么瞧,怎么觉得别扭。
“这是竹叶青,算不得什么稀罕的茶叶,胜在一个清雅,”徐昭仪让身边的宫女给庄络胭端上茶,抬头看了眼头顶茂密的竹林,“庄络胭也爱这片竹林么?”
庄络胭听了这话,自然不能回答她是自己腿贱跑了过来,只好道:“瞧着这边清新雅致,便来瞧瞧,却不曾想打扰了昭仪娘娘清静,实在是嫔妾之罪。”
“既然是赏竹,何来打扰,”徐昭仪面上露出缥缈的笑意,仿佛心神都沉醉在这片竹林中般,“你懂竹,便是它们最大的欣慰。”
庄络胭埋下头,巴巴的喝了一口竹叶青茶,这茶确实清香,但是绝对算不上什么决定好茶,想着这位徐昭仪是难得的才女,她就抽了抽嘴角,她原本以为这位主儿与红楼中林妹妹是一个型儿的,不过现在却觉得,她这么想真的太侮辱林妹妹了。
林妹妹虽说也是多愁的性子,但是好歹言行透着真实,这位徐昭仪尽管全身上下都透着出尘的味儿,怎么就给她一种作的感觉呢?
不过这也难怪,后宫有个各色女人,有这么一个看法心思不同的才女,也算是新鲜,不过皇帝每次与徐昭仪都是这样交流么?
脑子里想了一下皇帝与徐昭仪吟诗作赋的画面,她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不得不说,皇帝是个爱好广泛的职业。
说曹操曹操到,庄络胭刚兴起这个念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两位爱妃好兴致,竟是在此处饮茶赏竹。”
庄络胭起身时,见到徐昭仪眼中掩饰的喜悦,心裏隐隐明白过来,这徐昭仪只怕知晓皇帝要来,才故意在自己面前發表这么一番言论,想在皇帝面前吸引些目光。看来这位才女,也不是真的如才女那般出尘视世俗为无物。
“妾见过皇上,”庄络胭放下茶杯,与徐昭仪一起行礼,与庄络胭规规矩矩的行礼比起来,徐昭仪的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出尘,那雪色袖摆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晃得庄络胭眼花了一下。
“两位爱妃不必多礼,”封谨含笑走到两人身边,“既然有好茶,朕也来品尝一番。”
“回皇上,这是由嫩竹尖炒制而成,妾泡来一盏您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徐昭仪面上露出一丝淡笑,亲手为其泡了一杯茶,袅袅青烟漂在茶面上,说不出的好看。
庄络胭端着茶杯默默看着这一幕,难怪徐昭仪会被称为才女了,不说她是否有才,只是通身的气质,还真有几分才女的气质,在这后宫中,也算是难得了。
“唇齿留香,好茶,”封谨喝了一口后,便放下茶盏,转头见庄络胭淡笑着坐在一边,便道:“两位爱妃确是比朕会品这茶中闲适了。”
庄络胭闻言放下茶杯,笑着道:“皇上是在笑话妾,您说徐昭仪会品茶,倒是无人辩驳了,偏说臣妾会品茶,便是个大大笑话了。今儿在林中偶遇徐昭仪,得昭仪姐姐一杯茶,已经是妾这等俗人之幸,皇上再这般夸,妾日后只怕是没脸了。”
封谨笑了笑,把视线移到徐昭仪身上,“爱妃喜欢这片竹林,不枉朕为你安排了此处,幸好博得爱妃一笑。”
徐昭仪面上露出一丝娇羞,让原本就白皙可人的脸显得更加艳丽。
庄络胭齐瞧着这番景象,放下茶杯,面上露出两分勉强的笑意,起身道:“皇上,妾想起宫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安置好,便不与你们一道饮茶了。”
封谨抬首看了庄络胭一眼,似乎有瞬间的停顿,又似乎没有,“既然爱妃有事,便退下吧,这会儿日头正烈,路上小心些。”
“多谢皇上关爱,”庄络胭不去看两人几乎交握在一起的手,匆匆退了下去。
伺候在一边的高德忠瞧着昭充仪匆匆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昭充仪还是嘲笑其忘记自己身份,这后宫女人这么多,她又凭什么让皇上也对她动心。
徐昭仪却是很满意昭充仪的识趣,见她匆匆离去,还道:“原想与昭妹妹好好聊一会儿的,哪知她没有时间。”
“爱妃不必遗憾,日后你们还有机会的,不是?”封谨垂下眼睑,收回了快要与徐昭仪相握的手,喝了一口竹叶青,“朕原本想给你迁至宝金宫的,既然爱妃喜欢这片竹林,朕便不让爱妃折腾这一番了。”
徐昭仪面上的笑意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如常的,“皇上体恤,是妾之幸。”
高德忠原本对昭充仪那点子同情之心转移到了徐昭仪身上,这得与失,谁说得清呢?
皇上准备给徐昭仪迁宫,但因为徐昭仪喜爱楼外的竹林而作罢的消息,最后还是传到了后宫诸人耳中。
“嗤,这位就爱作,这回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柔妃露出嘲讽的笑意,“说什么喜欢竹林,只怕她这会儿恨不得烧了那片林子才是。”
她逗了逗怀里的雪色长毛猫,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她就知道,这女人早晚会做作得害死自己,这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