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拿家里的锄头与养的名贵兰花比谁更重要?
这几日皇上没有进后宫,并且发了不少脾气,甚至连高总管也受到了斥责,蒋贤嫔知道皇上这是在为昭贵妃的病焦急,可是昭贵妃近来越来越不好,也不知是何原因。
桃玉阁的桃花一年比一年艳丽,她听闻这裏有专门的人打理,甚至连桃玉阁都封了,只因为昭贵妃甚是喜欢桃花与桃子,所以殿中省的人一年四季都让人好生伺候着这些树。
仰头看着这些漂亮的桃花,蒋贤嫔看到皇上竟是步履匆忙的摘了几支桃花便走,甚至连桃园里还有人也没有发现,她看着帝王匆匆的背影,突然想,若是皇上手里的花是给昭贵妃摘的便好了,至少昭贵妃一片真心,也不算皆付诸流水。
几个时辰后,后宫又传出消息,昭贵妃娘娘醒了,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是一个个皆是面露喜色,连一丝别的情绪也不敢有。
又过了好些日子,蒋贤嫔终于在皇后的景央宫看到了昭贵妃,她看起来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生病而变得苍白难看,这就仿佛她只是睡了一觉,什么罪也没有受。
出了景央宫后,她被昭贵妃叫住了,她静静走在她身边,微微落后了半步,却突然觉得当年她们两人并肩前行仿佛就在眼前。
“昏睡时,本宫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景致太好,好得本宫不愿醒来,”庄络胭脚步很慢,语气也很慢,“可是后来本宫听到了太子的声音。”
蒋贤嫔低着头道:“娘娘洪福齐天,自有上天保佑。”
“我是想谢谢你对太子说的话,”庄络胭淡笑着与她对望,“若不是你,或许我便不在这裏了。”
不在这裏?
蒋贤嫔唇角动了动,半晌才道:“太子还小。”
“是啊,太子还小,宫里的女人却永远不会少,”庄络胭仍旧在笑,蒋贤嫔觉得她笑意有些奇怪,可她偏偏察觉不到哪里有什么不对。
天下大多为人母者,总是舍不得孩子受苦的,昭贵妃这样的女子,又岂会意外,她提醒太子那一句,归根结底是不想年幼的太子没有了生母,遭别人的算计罢了。
直到昭贵妃离开,蒋贤嫔也没有说多少话,她的心情却不错,昭贵妃能亲自对她道谢,而不是让人赏一堆东西下来,便足以证明昭贵妃的谢意有多诚心。
她突然有些怅惋,这个后宫里女人永远不会少,可是有人还鲜活着,而如她这般的,却早已经如潭中死水了无生趣了。
想到这,心裏有些难受又有些轻松,难受的是她这辈子青春就葬送在这个地方了,轻松的是她至少守住了一颗本心,至少它没有被这个后宫伤害得千疮百孔。
成宣二十年,蒋贤嫔升为蒋昭容,身边的伺候的人也越来越多,宫女太监见到她都要尊称一声娘娘,她倒是觉得有些可笑,别的女人使劲手段还在原地踏步,她这个安安静静待着的人,倒成了娘娘。
孔嫔对她说,是因为昭贵妃娘娘要哦抬举她,可她明白,这是昭贵妃娘娘在感谢她。两年前她没有赏赐自己金银珠宝,到了今天却给了后宫女人都想要的东西。
各种的贺仪源源不断的送了进来,她指着一只青花落地花瓶道:“把这个摆上吧。”
下面伺候的人一看,这可是昭贵妃娘娘让人送来的,当下小心翼翼的搬着放好了。
她她看着那漂亮的青花瓷花瓶,抚着耳坠想,她是偏爱青花瓷器的,只是后来不被皇上重视,便渐渐忍下偏爱了,如今昭贵妃送了好几样官窑烧的青花瓷器来,让她有些意外。
“娘娘,昭贵妃娘娘让人送了一套茶具来。”
蒋贤嫔看着那套茶具,青花细瓷,说不出的漂亮。
“好,很好,”她抚着这套茶具,淡漠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就这样吧,她这一生倒也算不得不幸,至少……
指腹划过杯沿,手感非常细滑。
至少她如今还能这般悠闲活着,而有些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