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屋门打开,罗鹏程没有在胡杨的脸上看到惊讶表情。他平淡的打开门,笑着打了招呼:“您来了,里面请。”
罗鹏程这时真的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人。这个平静的表情说明,这个孩子对自己的来访一点都不意外。
胡杨当然不意外,因为这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醒来”已经几个月了,他从没有试图改变胡杨在别人眼中的形象。
一半是因为经年累月养成了职业习惯,习惯性的隐藏自己。而另外一半,则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想好要怎样面对这次新生,要如何活着,为什么活着。
胡杨想了很多,直到他接触了这次引进设备的事件。国家的现状触动到了他心中的某个点。既然在这个时代醒来,那就决不能碌碌无为,更不能小富即安。
客厅很小也没有沙发,胡杨把罗鹏程让到了餐桌前,然后倒了两杯水。
胡杨说道:“不好意思罗局长,家里只有凉开水。”
罗鹏程笑着说道:“没关系,正好有些渴了。”
胡杨坐到了罗鹏程对面,就那么安静的坐着,似乎并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
按照官场的规则,这其实是一种没分寸的表现。下属有义务保证不冷场,只有上司才有权利选择是否冷场。
但在罗鹏程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不满,反而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对面的消瘦的青年。
胡杨的长相还是不错的,他父亲胡志邦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名的美男子一名。胡杨的个头也有一米八,在那个年代可算是高个了,可也就因为个子高,更显的弱不禁风。
但就是这么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飞的人,今天却给了罗鹏程巨大的惊喜。当然,更多的是惊吓,喜的部分很少。
屋子很干净,所有东西都摆放的非常整齐。在那个还没有人知道强迫症的年代,这种风格会被归类到干净利索,是一个非常正面的评价。
罗鹏程拿起杯子看了一眼,擦得非常干净。他喝了一口水,说道:“今天,要谢谢你。”
胡杨笑着反问:“您为什么要谢我。 ”
罗鹏程拿出了一张纸,放到了桌子上。边缘参差不齐,很明显是从什么册子上撕下来的。自然就是胡杨给他留言的那张。
罗鹏程说道:“这声谢谢不仅代表我个人,也代表了党和国家。”
胡杨收起微笑,坐直了身体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看胡杨承认了,罗鹏程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那么多工程师和专家都没有发现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本钢鞍钢矿渣里有钽铌的?”
胡杨平淡的说道:“当兵的时候,部队旁边有一个老头。他跟我说过周总理在七十年代初,就曾经拒绝过日本人购买包钢的废炉渣。后来日本人提出用优质钢换取炼钢后的矿渣,周总理指示:白捡的便宜不要。矿渣不卖,堆存,留给后人。这老头就一直怀疑包钢的矿渣里富含二氧化钛。可惜一直没有证明。”
罗鹏程是搞冶金的,当然知道二氧化钛是什么,更知道它的价值。他立刻追问道:“那这次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就连我们冶金局里都没有相关资料。”
胡杨说道:“其实我是猜的。老头还说过,湖南和广东的铁矿石是中可能半生钽铌矿。咱们省的铁矿石大多来自这两个省。所以我猜本钢和鞍钢的矿渣里很可能会有钽铌。”
罗鹏程盯着胡杨严肃的问道:“只是靠猜,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胡杨说道:“其实也不完全是猜,我看到了那份给淳一郎的传真。上面写着矿渣富含钽铌。”
罗鹏程脸色略有松动:“你小子眼神还不错。哎...不对你,你懂日文?”
胡杨点头:“和老头学过一些。入门之后,我又自学了一些。”
罗鹏程问:“除了日语之外还学什么了?”
胡杨说道:“英语和德语也学了一些。”
罗鹏程追问道:“这位老人叫什么名字?”
胡杨说道:“乔盛梁。”
罗鹏程嘴里反复念叨这个名字,这么一个懂三门外语还了解冶金的人,肯定不会是无名之辈啊。可他却始终无法找出任何相关的记忆。
他当然不可能想起这人是谁,这根本就是一个假名字。那个年代被打成右派的人,多数都不会用真名。
其实还真有这么一个老人,学问也很深。但主要造诣是在文史研究上。不过现在已经过世了。
这都是胡杨早先就已经做好的腹稿。假话就是要九分真一分假才最能骗到人。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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