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于丽萨的故事并不算复杂。看过那份文件之后,胡杨大约就能还原七八成的案情。
说是案情,是因为丽萨的死亡并不是因为意外或者疾病。她的死的确是一次刑事案件。而且案件过程非常清楚。
杀死丽萨的,就是这个大学里的某个学生。他在校园里把车开到了200迈以上,因为当时他喝得酩酊大醉。但这件事并不是一次酒驾那么简单。
丽萨被撞的地方,是一个很开阔的地方。而现场车辙的照片来看,他就是瞄准丽萨撞过去的。而根据记录,这个男学生也有骚扰丽萨的记录。所以不能排除是酒后蓄意开车撞击丽萨。
其实到这里依然不算复杂。真正不简单的还在后面,就是这个男学生的身份。
他是某国大使的儿子。在事发之后,这位大使第一时间利用他的外交关系以及外交豁免权,将儿子送出瑞典。
所以尽管案情一点都不复杂。人证物证俱在,动机也算清楚明了,但就是因为缺少了凶手,而只能暂时搁置,最后更是草草结案。
这个结果,作为父亲来说,沃特完全无法接受的。而更加悲哀的是,他无力改变任何事。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沃特先后失去了妻子和女儿。
对于他这样信奉逻辑和理性的男人来说,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像个普通人一样去表达痛苦和愤怒。
当他的情感与一直信仰的逻辑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结果自然会导向自我毁灭。只有这个时候有外力强行加入,打破这个死循环之后才有可能把这类人拽回来。
是不是已经完全把沃特博士拽回来了,胡杨现在还不能确定,但至少能够肯定,暂时是打消了这位父亲的死志。
胡杨问沃特:“如果我能找到那个凶手,您有什么想让我替您做的?”
沃特博士平静的说道:“逻辑上,对他做任何事都不能让我的女儿重生。而所谓的让她感到安息也是不成立的。需要得到平静只能是还存在的意识。所也就是我的意识。那真正的问题应该是,要如何让我得到平静。”
很典型的纯理性逻辑推理,胡杨只能表示:“同意。”
胡杨本以为他会继续推理,却没想到他竟然又在黑板上写起了算式。
这次胡杨就真的是看不懂了。最多只能看出矩阵和阵列。然后其他就完全没有头绪。但这个时候也不方便问,因为他知道问也没用。
胡杨太了解这类人,进入专注状态中之后,就算是在这里大喊大叫都不见得能叫醒他。
专注的程度很多时候是与智商成正比的。而物理系和数学系,基本就是高智商的同义词。而面前这位还是理论物理的教授,所以胡杨只有等着了,别无选择。
好在这个计算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在那块不太大的黑板上完成了计算。
胡杨一开始其实还打算强记他写的内容。但很快就放弃了。不是说记不了,但消耗太大。这种似懂非懂的东西,对胡杨来说是最难记的。因为会不自觉的开始思考。而如果强行克制自己思考的本能。所有和本能有关的东西,控制起来非常都会很费劲。简而言之,就是很烧脑。
脑也不是不能烧,但性价比真的不高。且不说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计算是什么。如果这个东西真的有价值,也是可以直接找沃特要的。
沃特博士结束了计算,但结果胡杨还是看不懂,只能等待他的继续解说。但很明显他并不准备重述过程。
结果就是:“在我没有产生严重记忆退化的情况之前,每天我都有可能会想起丽萨。因此我每天都会因此产生负面情绪。我需要足够长期且强烈的情绪来对冲这些负面情绪。才可以得到所谓的平静。”
这些话虽然很绕,但放在这个语境中意思就很明确了。两个关键词“长期”和“强烈”。
意思虽然是懂了,但胡杨要是很好奇这个过程,于是开口问道:“这个结果是您刚刚计算出来的?”
沃特博士很自然的点了头。
胡杨也很自然的惊掉了下巴。
“情绪分析”和“情绪识别”都是ai技术中天花板的存在。在胡杨的记忆中,下个世纪第一个十年结束的时候,这部分技术也都还只是在纯理论层面上进行着讨论。
实事求是的说,这个东西太超前了。不是说没用,但十年之内是肯定用不上的。就算再延长五年,估计也只是个理论。而更加重要的是,胡杨对这个领域是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完全是无从下口的状况。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胡杨才开口说道:“如果是这个要求的话,我想我应该能够做到。”
沃特博士则反问胡杨:“那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