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沅一直盯着哥哥看,渐渐有所领悟。
虽说将来做皇帝的是靖惠太子,但是做太后的人却是郗皇后,更不用说自己和隆庆公主结怨,郗皇后和母妃又一直不对付。眼下的和平都是因为父皇还在,如果父皇不在了,还真的很难说郗皇后会怎样。
哥哥有点军功在身,才能震慑一下那些有心人啊。微微沉吟了下,问道:“哥哥是想立下战功?以后就不会让人欺负我和母妃,对吗?”
“对呀。”睿王摸着妹妹绸缎般柔滑的发丝,指尖轻轻划过,心思如烟似雾早就飘向了远方,——妹妹的话没有错,但自己想要的,却不只是那一点点微末军功。
太子懦弱,只知道吟诗作对、赏花遛鸟,而自己样样都比他强,样样都比他好,只因为他占了一个嫡出血脉,就压的自己永世不得翻身。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怎么拼搏,都是争不过他的,只能作为他的陪衬而存在。
既然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错,那么……就改正过来吧。
“你要去北征傅如晦!!”玉贵妃闻言花容失色,当即否决,“不行!太子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就不值钱了?你也是……”顿了顿,“你也身份高贵,又是母妃和阿沅唯一的依靠,一样不能以身犯险!”
睿王仿佛没有听到母亲的停顿,从容回道:“母妃的担心儿子知道,但是母妃想过没有,儿子若是一直这般碌碌无为,将来父皇百年之后,太后是谁?母妃二十年宠冠后宫,那一位就真的没有半分意见?便是她真的贤惠宽仁,可是……还有妹妹和隆庆的那一档子破事,那一位就真的不记恨咱们?”
“这……”玉贵妃一时无言。
睿王从小就是早慧的那种孩子,且十分硬气,当年他五、六岁的时候,就能为掉泪的母亲递帕子了。在他的人生裏面,从来都是自己保护母亲和妹妹,而没有依靠父母庇佑这一说,因而不见丝毫怯懦,只是条条有理继续说道:“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儿子必须在此刻立下战功,继而名正言顺向父皇请封,待我成为藩国之王,将来父皇百年之后,母妃和妹妹便能一同去藩国安享余生。”
玉贵妃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不,不能拿你的安危去换我们的平安。”
“母妃!你说错了。”睿王虽然是中原人,不像端木雍容那样魁梧高大,但是身材颀长,又长得俊美不凡,自有一段难以描述的人物风流。他的相貌遗传母亲,然身为男子,更多了几分英姿出尘之气,剑眉一挑,“儿子要换的不只是母妃和妹妹的平安,还有自己的!母妃且想一想,若是皇后打算对付我们,第一个下手的会是谁?只要先除掉了儿子,母妃和妹妹还被随便她拿捏。”
“可是……”玉贵妃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劝阻儿子,本来他就十分有主意,自己这个做母亲根本无法辖制,只是着急道:“你要是有个闪失……”
“不会有的。”睿王断然道:“儿子坐镇中军大营,绝对不会冲动的跑到前线去以身杀敌,那种不知所谓的英勇,哼……”他冷笑,“我可不是孝平王!!”
当年孝平王死于流矢,固然是别人暗算的结果,但又何尝不是他以身犯险的错?试想他若是一直呆在中军大帐,谁敢随便乱射箭?他若是不去前线亲自杀敌,混在大军裏面,敌我难分,又怎么会中了小人奸计?
哼,皇子想要立功,能干一点的指挥大军,庸碌一点的,只要跟着走一趟做做样子就够了。孝平王身为金枝玉叶的皇子,只顾贪恋军功,对自身安危居然不多加留心,死了也是一个糊涂鬼!
当然了,中军大帐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但如果说中军大帐有百分之一的危险,那么前线就有百分之九十九!有人故意透露自己的身份,说不定,就是要引得自己慌乱之中出错,这一次北征,安全问题是最最要紧的!
睿王前前后后的想得十分仔细,但是这样还不够,还要回去找谋士商议,因而朝母亲拱手道:“母妃,儿子心意已决!请母妃祝儿子此次功成名就!”
慕容沅也是叹气,眼见哥哥决心已经下定,再说丧气的话也不合适,况且皇帝爹把圣旨都下了,若反悔,岂不是让哥哥成为天下大笑柄?而且说不来为什么,大概哥哥从来都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且本身十分能干,心底对他还是颇为放心的。
因为帮腔道:“母妃放心,哥哥不是那种莽撞冲动的人。”
睿王又道:“父皇圣旨已下,儿子还有许多杂事要找人商议准备,不便久留,先回府斟酌去了。”欠了欠身,“母妃安歇。”
“承煜!”玉贵妃一把抓住了他,明眸莹润,“那你答应母妃,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以身犯险,不管情势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
睿王正色应道:“是,儿子答应母妃。”
“承煜……”玉贵妃一语未必,冷不丁的,慕容沅斜里一剑朝睿王刺了过去,不由惊吓道:“阿沅,你疯了?!”
睿王动作更快,吃惊之中已经用手指夹住妹妹的剑锋,他皱眉,“阿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