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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继母,不能说继子的坏话儿。
说了就是恶毒的继母。
可是不说,黑锅就真的扣在自己儿子身上了啊!
岳阳侯夫人一向舒心惯了,在侯府中,岳阳侯疼爱她。入了宫,岳淑妃喜欢她,从没有一点的不顺,就连儿子想要尚主都心想事成,那一颗心就别提多自在了。
可是今天开始,她竟觉得无力起来,不仅儿子岳静被岳亭揍得几乎丢了命,连在外,都被一个平日里傻乎乎的公主给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更多的话了,只能委屈地落泪,之后无语凝噎。
可是这样的态度,更加叫人看破她的心虚。
她本想将事情闹大,闹大到人尽皆知,毁一毁岳亭的名声。
这几年岳亭越发小心,哪怕对岳阳侯万分冷淡,却不肯失了父子的礼数,就是唯恐被她拿住把柄,进而坏了他未来的爵位大事。
好不容易岳亭揍了岳静,坐实了自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可是岳阳侯夫人却不能指责他。
她哭得很厉害,呜呜咽咽可怜到了极点,本就是柔弱的美丽,如今更加脆弱。
“别心虚啊。”四公主摸了摸长乐的小脑袋,在一旁含笑温柔地说道,“我知道舅母慈母之心,舍不得诟病二表哥。算了,听说二表哥行事不检挨了大表哥的训斥,我进去瞧瞧,至少也是我的一片心了。”
那些围观在岳阳侯府外的人们究竟在心里会不会把岳阳侯夫人当做美女蛇什么的,四公主不在乎。她现在只在意岳亭是不是安好,因此露出高贵矜持的笑容,左右大宫女一把推开了岳阳侯夫人,直入侯府。
这才是公主的风采,长乐觉得四公主不给岳阳侯夫人脸面很爽快,急忙撇开小短腿儿艰难地跟上。
二皇子皮笑肉不笑地侧目去看岳阳侯。
岳阳侯还没回过神儿来呢,他动了动嘴角,强笑道,“逆子无状,侯府现在乱得很,唯恐伤了几位殿下。”
这王八羔子还在看不上长子呢。
二皇子英俊的脸露出淡淡的鄙夷,却什么都没有多说,跟上了长乐的脚步往岳阳侯府的内院儿去了。
此时内院儿里正热闹,到处奴才丫鬟乱走,长乐牵着四公主的手分花拂柳地直入啦奢华的内院,就见那姹紫嫣红的院子里,正中间的石子儿路上,正有好大的一滩殷红的鲜血,一旁几个花容月貌的丫头吓得跪在地上哭。
还有两个满头珠翠,显然不与众人同的美貌丫头,正一边哭着一边控诉道,“大爷也太狠心了,二爷到底是他的弟弟,怎么无缘无故的下这样的狠手……”
她似乎是在岳阳侯夫人面前得宠的,竟敢说岳亭的不是,只是流泪片刻,还是喃喃地说道,“只怕欢儿这一胎……”
“谁的胎啊?”长乐好奇地问道。
那两个丫头正在说话闻言回头,见到竟然是面无表情的四公主,顿时大惊失色。
四公主从前也是来过岳阳侯府的,更别提小妖魔似的长乐公主,这简直就是个鬼见愁,给人的印象真是太深了。那丫头知道自己的话被四公主听到,一张花儿一样的容颜顿时就雪白成了一片,讷讷了两声不敢说话。
只是她不说话,四公主却定不能放过她,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倒是记得你。你是二表哥身边的丫头,你过来,给本公主说说,谁的胎,大表哥为什么下了狠手?”
四公主云淡风轻,然而那丫头却吓得厉害。
她一下子就跪在了四公主的脚下,抖得都能听到牙齿打架的声音,再也没有方才非议岳亭的猖狂。
四公主短促地笑了一声。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岳阳侯府有人有孕,无论是谁的,都是大喜事,可唯一不能或是不敢叫她四公主知道的,还能是谁的?
“是你们二爷的?”
四公主这句话问得平静极了,那轻慢与不在意,甚至连她的一根头发丝儿儿都没动。
她压根儿就不在意岳静有没有在大婚之前就和自己身边的丫头有什么首尾,然而唯一叫她感到恶心的是,岳阳侯夫人母子竟然把她和岳淑妃当傻子糊弄她,明明在侯府里有了别的女人,竟然在宫里还好意思说拿她当女儿待。
这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个公主是不是蠢到天上去了?
四公主哼笑了一声,长长的华美的裙摆迤逦地拖在地上,缓缓越过了这两个面色惨白的丫头。
她的裙摆在刺目的血迹里划过,拖行出了令人惊恐的痕迹。
追上来,见到那两个丫头后的岳阳侯夫人,美丽的脸顿时就白了。
“殿下,殿下听我解释!”
岳阳侯夫人的声音如同哀绝的小鸟儿,充满了央求和可怜。
然而四公主不是怜香惜玉的岳阳侯,她眉尖儿都不动,雪白的脸没有一点的表情,还未待岳阳侯夫人上前,就已经有数名宫女将岳阳侯夫人给拦在了两个公主更远的地方。
长乐跟着四公主一直走进了后宅的正房,就见这琉璃瓦堆积的房檐都被掀飞了,摔在了地上,在日光之下发出了尖锐的光彩。想到岳亭那暴怒的样子,公主殿下一点儿都想不到自己是那个告了黑状的罪魁祸首,还在摇头晃脑地点评道,“战况很激烈嘛。”
干得好!
四公主忍了忍,才没有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
她把小机灵鬼儿给揽在自己的怀里,侧头,却见正房的角落里,正立着一个面色冰冷的英武青年。
那浑身的冷厉和愤怒,令这青年变得更加鲜活。
四公主眼睛一热。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岳亭会什么都不顾,把岳静给往死里打。
是因为……岳静宠爱了别的女子?
岳亭就是这样的人。
他可以自己受无数的委屈,却不能叫她有一点的被冒犯,有一点的被冲撞和不开心。
看见岳亭冷冷地绷着脸,一双大手握成好大的拳头,眼里都是压抑的愤怒的火焰,四公主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在意了。
她爱着这个男人,也得到了他对自己全部的爱,她为什么不能如同一个真正肆意的公主一样,嫁给自己真正爱着的男人?
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然后叫他也跟着为自己忧心,不得安稳?
凭什么用她的人生和尊荣,去成全贱人?!
“表哥。”四公主哽咽地唤了一声,却没有一点的伤心,唯一能感到的只有细细密密,令自己想要笑出来的欢喜。
她泪眼朦胧地和岳亭遥遥相望,那青年似乎在忍耐,明明看起来很想走到她的身边,却在顾忌什么。
“殿下!”见四公主看到岳亭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岳阳侯夫人心里就咯噔一声。
这赐婚是怎么来的,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事情。她也比谁都清楚四公主到底喜欢的是谁。可是她更知道,岳亭除了不得岳阳侯喜欢,不管是在朝中,还是自己的本事,样样儿都比岳静出色,这若是四公主一反悔,不肯下嫁了,那岳静想要夺爵就真的是做梦了。至于四公主悔婚,昭阳帝至多就是厌恶四公主,难道还能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二公主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满京流言,昭阳帝也没拿她怎么样啊。
可是岳静被四公主嫌弃,那以后可怎么做人?
这一刻岳阳侯夫人是真的生出几分仓皇与无助,没有了搅动风云的得意,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真心露出几分央求。
“殿下听我解释。”她美丽的脸上滚下了真切的泪水。
四公主收回看向岳亭的目光,再看着岳阳侯夫人,就觉得恶心得要命。她快步进了正房,和长乐不客气地坐在了上首,见二皇子靠在长乐的椅子扶手上,用自己修长的身姿将眉开眼笑看戏的小姑娘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不要叫人看到长乐的幸灾乐祸,不知为什么,只觉得羡慕得厉害。
不过她到底不是一个会对妹妹得到宠爱和维护嫉妒的人,坐稳了,方才抬眼冷笑。
“解释什么?解释侯夫人一声不吭,给二表哥几个通房,还是通房有孕,二表哥大喜要有庶长子了?”
四公主轻柔的声音,顿时就叫一同进了正房的岳阳侯夫妻变色。
“阿静,阿静只是喝醉了。”岳阳侯夫人慌乱地说道。
她的确为岳静预备了通房丫头,可是今日出了通房有孕的事儿,岳阳侯夫人本身还是很无辜的。
她这样伶俐的人,怎么会公然去打四公主的脸。
她奉承四公主都来不得。
只是她断断没有想到,那几个小妖精得了岳静的疼爱心都变大了,不仅在岳静面前挑唆他和四公主之间的情分,还胆大包天地换了她给的避子汤坏了身孕。
更叫岳阳侯夫人气得胃疼的是,岳静从小儿长于富贵锦绣,生来了怜惜弱小的脾气,更兼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听了自己丫头有孕自陈只是想留下爱情的结晶这样狗屁倒灶的话,竟然深深地受到了感动,只觉得这感情真是天上地下最纯洁的感情了。
丫头有了身孕,他竟然帮着这丫头给瞒下来了!
更叫人生气的是,岳阳侯夫人自认在侯府之中没有不知道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