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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冶将小屋让给兄嫂,自个儿寻些枯草,在花丛中扎一个草棚暂住。
端木赞和甘以罗一住就是十余日,白天二人并肩同游,纵览碧玉洲秀美山川,夜晚回到石屋,与端木冶共聚天伦。
那日,朝中几道奏折送入碧玉洲,端木赞去洲边帐中处理政事,甘以罗一人无事,就出石屋去游赏那满山遍野的曼幽兰。
此时朝阳未起,曼幽兰紫色的花瓣上,凝着细碎的露珠,晶莹剔透,更增娇艳。
甘以罗穿行在花丛中,心里不禁暗叹。虽然是在绿洲中,但是要种出这不见边际的花坡,可见种花人用了多少的心思。
赏玩片刻,渐渐觉得惫累,甘以罗心中暗叹,“我自幼习武,身子康健,生育孩儿还如此辛苦,那寻常女子,岂不是更辛苦数倍?”
想到端木赞所说,北戎各族对女子身体和生育之事极为崇敬,不禁暗暗点头,心中倒也大以为然。
正漫无边际的胡思,就听身后有人唤道,“公主!”
甘以罗回头,见端木冶扛着一捆干柴,从身后林中绕出。自从那日,她拒绝他唤自己“嫂嫂”,他就以“公主”相称。
端木冶走到离她十余步远处停住,将肩上干柴卸下,微微抿唇,略一踌躇,低声问道,“冶,能不能……能不能与公主一叙?”神情中,带着一丝渴望,也带着一丝拘谨。
“嗯!”甘以罗淡应,微微点头,向身侧一指,说道,“坐罢!”心底不禁暗叹。这样一个少年,纵然不是王子,也不该受这样的艰苦,忍受这样的折磨罢?
端木冶略一犹豫,慢慢走到她身侧,依言坐下。
甘以罗见他身子半侧对着自己,却不敢向她望来,双手握在大腿两侧,神情极为紧张,不由微微一笑,温言道,“你找我,有什么话要说?”
“是!”端木冶点头,咬了咬唇,大着胆子抬头,向她迅速望来一眼,又忙垂下眸去。
一别四年,眼前女子瑞丽如昔,只是眉宇间清冷的气息,令他不敢亲近。
舌尖轻轻舔了舔微干的唇,勉强定神,才低声问道,“公主,在恨大哥?”
甘以罗听他提到端木赞,不由微微皱眉,神色瞬间变冷,淡道,“你来寻我,只是为了说他吗?”
端木冶心头一紧,急道,“公主,冶从来没有见过大哥如此在意旁人,大哥对你,实在是情深一往。”
这几天,目睹她对兄长的冷淡,端木赞的寥落与无奈,他在一旁瞧着,也跟着心酸。而这个在四年前,能为自己送上一囊清水的女子,对此,竟然会无动于衷吗?
“情深一往?那又如何?”甘以罗唇角微挑,露出一抹讥讽,轻轻摇头,转头去望那沿着山坡,远远辅展的曼幽兰,轻声道,“冶,你是他亲弟弟,只因一时之错,被他废弃放逐,你没有恨过?”
端木冶心头一涩,张了张唇,还没有说话,却听她又接着续了下去,说道,“十年前,端木赞便威震大漠,对你们北戎国人而言,或者,他是个不世出的英杰,而对旁国,他就是个噩梦,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冶,我恨他,不是因为我自个儿的荣辱,而是……他这样的人,只能令我恨他!”
“不!不是!”端木冶急急摇头,急切间,竟然忘记了她的冷淡,他的拘谨,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说道,“公主,不是!不是的!你……你误会了大哥,他……他虽然将冶废弃放逐,实在是冶自个儿犯下大错。”
“哦?”甘以罗挑眉,向他淡淡而视,眉宇间,皆是淡淡的嘲讽。
俊美的面容,掠过一抹苍白,端木赞咬了咬唇,低声道,“冶……冶怨过,当年,父王殡天,冶只想灵前一拜,他……他竟然不许,其后冶受刑流放,临行只想见他一面,他竟然也狠心不理……”
急切的声音,变的哽咽,当年的往事,蓦然袭上心头,端木冶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摇头道,“冶如何不怨?冶怨过,只是……只是没有恨过……”
“你是他亲弟弟,纵然你不会恨,那旁人呢?”甘以罗冷哼,冷冽的眸光,狠狠向他瞪视,咬牙道,“莫说我被俘的两万南绍将士尽数沦为奴隶,那邑娄国的将侯之子,又碍着谁来?不但被他残损肢体,十年来,更是受尽凌辱,有多少人被无辜处死,这些人,也和你一样,能不恨他?”
语出连珠,步步紧逼,甘以罗霍然起身,俯首下望,冷声道,“端木冶,你寻我若只是为了说此事,还请自便罢!”清冷的声音,带着森然寒意,再不向他多瞧一眼,转身就走。
“公主!”端木冶急急站起,随后跟来,说道,“公主,大哥……大哥自幼孤苦,受尽折磨,实在是有许多的不得已……”
“自幼孤苦,受尽折磨?”甘以罗挑眉,冷笑道,“纵然大邬后早逝,他堂堂北戎王子,又能受什么折磨?”
“公主!”端木冶摇头,“大哥六岁,母后病故,父王伤痛之下,无心管理朝政。那时邑娄强盛,对北戎逼迫越来越紧,父王无奈,只得应邑娄所命,将大哥送入邑娄做人质,年年将北戎百姓辛苦放养的牛羊,源源不断送入邑娄,才保住北戎国的几年平安。而大哥在北戎,成日被那些将侯之子欺凌虐待,他……他对他们,确实是恨之入骨!”
“人质?”只这一句话,令甘以罗浑身一冷,一腔怒意,顿时无影无踪。这是第二次,她听到端木赞入邑娄做人质的事,难道,这竟然是真的?